“我也來看望泠泠。”段采把自己擠出門,再回身把門合攏,“青姨來找鈴星可有什麼事情需要她做?她照顧泠泠有些乏了,剛剛歇下,不如我來幫忙可好?”
青姨面色卻有些猶疑:“這……”
段采看着她猶豫不決的神色,便低垂眉眼,輕輕捏着袖子,露出了些許失落的神情:“卻是阿采叫青姨為難了。青姨稍等,我去把鈴星叫來。”
于是轉身欲要開門,卻被青姨一把拉住。
“哎你這丫頭,算了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事,讓她倆好生休息,阿采随我來吧。”
段采便擡頭朝青姨盈盈一笑,點頭道:“好,青姨放心,有什麼事盡管交給我,阿采必給你做得圓圓滿滿的。”
“以前怎麼沒發現你說話這麼叫人舒心,可比鈴星那丫頭好多了……”
兩人便有說有笑地離去了。
商成洲透過一點點窗棂縫隙全程看着段采表演,隻覺得他學那含羞帶怯的小女兒情态學得可真是入木三分。
明明平常不笑的時候眸色沉沉,很是有那麼幾分冷酷,這變臉技術簡直令人歎為觀止。
他轉頭看向了齊染:“他們走了。為何方才不叫我出聲?”
齊染若有所思地摩挲了一下段采抛給他的銅鏡,收進儲物戒中:“叫他去跟着看看,能不能查到有關‘外面的仙人’的幾分線索。”
商成洲疑惑道:“那我呢?”
齊染從榻上緩緩挪了下來,脫掉了沾染血迹的大袖,卻發現裡衣也染上了血迹,便微微皺了皺眉。
商成洲還在糾結要不要去攙他一把,他自己便穩穩當當走到了房間的衣櫃前,回答道:“我們去找母樹。”
商成洲眉頭皺得死緊:“你……你沒事嗎?”
明明剛還吐了血一副快去了的樣子。
齊染本低着頭一點點解開衣服的系帶,聽到他如此發問,隻回頭笑了笑:“不瞞你說,平複之後,從未感覺自己如此康健,這處地界生氣濃郁到驚人。”
商成洲眉頭卻未散開:“但你說的生氣,我并沒有感覺到?”
齊染的動作微微一頓:“我……體質殊異,對這種東西感覺比較敏銳些。”
“對了,把芳君之前給你的那個藥瓶給我吧。”
商成洲瞬間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幹什麼?不給。”
齊染動作卻突然頓住了。
他站在半開的衣櫃櫃門後,身形被櫃門掩了大半,地上堆着他解下的淩亂的布料,因此商成洲也知道他是想把沾了血的衣服換掉。
“過來一下。”但齊染這樣喊道。
“我過來……?幹嘛?”他甚至謹慎地後退了一小步,若是耳朵能動,此時耳朵怕也已背向身後了。
“要你幫忙。”
“嗯?”商成洲将信将疑地走了過去。
卻隻看到齊染背對着他,撩起了滿背的雪白長發:“過來幫我解開來。”
他的後頸處和腰間都系着兩個結,看起來系得還有點緊。
商成洲走上前,之前就知道這人很消瘦,但是親眼看着他纖薄的後背,和那被肩胛骨頂起來的泛着點瑩白的皮肉,還是讓他有點眼前發暈。
他抛掉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邁步向前,平複下心思,努力解着他後頸的繩結:“你有點太瘦了……”
“嗯,之後會努力強壯一點,像你這樣。”
“倒也不必跟我比,你畢竟隻是個大夫。”商成洲偷偷打量着,這人骨架和他差不多,隻是因肌肉不足顯得單薄,甚至能看見凸出的脊骨。但是也因為如此,他腰間僅覆着薄薄一層肌肉,腰部的線條倒顯得很是流暢。
“但你的身體很好看。”齊染出聲道。
商成洲被這人的一如既往的突然直白驚得一愣,耳根隐隐發燙:“什、什麼?”
“骨架結構十分标準,肌肉紋理和形狀也很漂亮。”
他的語氣平靜如水,宛如隻是在品評一件完美的花瓶。
商成洲耳朵上的熱意瞬間消散了,他氣急敗壞地解着那個繩結,雖然自己也說不清在氣些什麼。
“什麼鬼衣服,在這種地方打結,還打這麼緊。”
齊染可疑地沉默了一瞬,然後語氣淡淡地回答他:“這應是心衣。”
心衣,心衣,那不就是女子的肚兜?!
“啪”得一聲,因為實在過于震驚,商成洲竟直接将繩結的帶子硬生生扯斷了。
“……也可以,下面還有一個,勞煩你也幫我扯了。”齊染禮貌地請求道。
“啊,嗯,好。”商成洲木然地應聲,扯掉第二個繩結。
齊染放下頭發,雪白的長發瞬間遮住了脊背:“我要更衣,麻煩稍微退兩步。”
“啊,好。”商成洲還沒回過神來,木然地後退兩步。
“芳君的藥瓶,記得一會兒給我。”
“好。”商成洲下意識地應聲,随即猛地擡頭,瞪大眼睛盯着他:“……?”
齊染輕輕笑了一聲:“你已經答應了。”
“放心,不會入嘴了。”
商成洲移轉目光,不情不願地從儲物袋裡把藥瓶拿出來遞了過去。
齊染“啵”得一聲拔開塞子,商成洲湊近些許仔細一瞧,便看到淺碧色液體在瓶中泛起漣漪,隻是一個呼吸就被清冽的草木芳香沁了滿鼻。
齊染嘴角輕提:“嗯,果然是母樹的樹汁。”
商成洲瞪大眸子:“這就是之前你喝的那個?”
随即警惕地盯着齊染的動作,仿佛時刻準備着在齊染把它倒進嘴裡之前一巴掌把這瓶子拍飛。
齊染輕瞥了他一眼,便把塞子塞回去了。
接着,他從儲物戒指裡掏出了個類似司南狀的青銅羅盤,隻是羅盤的中心并不是勺柄,而是一隻擡頭張嘴的烏龜。
他把托着烏龜的羅盤遞給商成洲,示意他好好拿着,又拔開瓶塞,往烏龜嘴裡輕輕滴了一滴母樹的樹汁。
商成洲便看到,烏龜瞬間閉上了嘴,随即星芒般的淺綠色光芒從它的鱗甲縫隙中迸射而出。烏龜攜着一身綠光,緩緩地開始在羅盤上爬動,最終停在了羅盤的“南”字處。
他瞪着眼睛看着這一幕,沒忍住伸出手指輕輕撥拉了一下烏龜擡起的腦殼。
“這是什麼?尋物的仙寶?!”
“嗯。此前用來尋草藥的。”
齊染看着商成洲扒拉了一會兒那個烏龜腦袋,開口道:“别逗它,它會咬你。”
“别蒙我,這又不是活的——嗷!!!”烏龜竟果真狠狠叨了他一口,疼得他差點跳起來。
齊染淡淡地移開目光,輕提嘴角:“也是好事,否則它爬兩次便會歇一個時辰,咬完人它起了勁兒能爬三次。”
商成洲看向他,悲憤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齊染隻拍了拍衣擺上不存在的灰,朝外走去:“走了。”
商成洲立馬捧着羅盤追上他,邊走邊嚎:“嗷這死王八還在咬我!”
“它很喜歡你。”
“騙誰呢!嗷!臭王八再咬我小心我用烏焰把你腦袋削掉!”
“好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