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成洲聞言,頗有些僵硬道:“你不也是個大夫?”
齊染卻道:“我也是一樣的。”
商成洲更僵硬了:“……可你先前不是一直在醫谷?”
齊染沉默了片刻,便緩聲向他解釋道:“醫谷有一處陣法,造了一處幻境,每日會有無數症狀各異的‘病人’上門問診。”
“谷主不怎麼理會谷中人,從小都是我和師兄自己看書,在那處幻境裡看診。診錯了便重來,總有找到法子的時候。師兄出谷後,也沒什麼意思了,便将那處留給了程煜。”
他頓了頓,面上竟難得浮現猶豫的神色,最終又聲色淺淡地補充道:“所以,類似谷道生瘡、交腸出血……這類男子間歡好後留下來的病症,我看過的也不算少。”
商成洲五官幾乎要皺成一團:“……求你别說了。”
“吓着了?”
“也不是……”商成洲頗有些不自在地活動了下肩頸,“隻是叫人聽着有些怪怪的。”
齊染看着這個幾乎要僵成木人的背影,隻覺得他若是有條尾巴,怕是尾巴毛都已炸開了花。
他輕輕歎了一聲,突然問道:“若我們回了草原,救你阿保活下來之後,你想做什麼?”
商成洲蹙了蹙眉,僵硬的脊背卻漸漸放松了下來:“可能……還是會繼續待在草原上吧。中原很有意思,但還是草原上更好些。”
言罷,他微微猶豫了一瞬,轉頭問道:“你呢?你想去哪兒?”
齊染垂眸凝視他良久:“你可有自己的氈帳?”
商成洲抿了抿唇,聲音卻有些微發緊:“有是有,隻是不算大,離部落的大帳也有些遠……”
齊染眸中卻漾開一絲淺淡的笑意,輕聲道:“沒事,我喜歡清靜。”
“隻要……能分給我一條羊皮毯就夠了,可好?”
商成洲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他抱緊了懷中的刀,身子卻忍不住向齊染那邊側過了些許,笑道:“我會獵狼!我再給你做一條狼皮的絨毯!”
他似是有些想繃緊臉,可唇角卻忍不住向上勾起:“我帳子不遠處住着個小姑娘,叫瓦莎。她煮的奶茶特别好喝,你一定會喜歡。”
“大祭司那邊有許多聖族的古籍,你若想看書,我便都去借來。”
“草原上也很缺大夫,你這一身好本事不會荒廢的。”
“離大帳遠些也好,便不會有那些惱人的小孩來擾你……”
他絮絮叨叨說着,越說眼睛越亮,簡直恨不得插上翅膀便立刻帶着齊染飛回去,将那些絨毯、奶茶、古籍統統搬到他面前來。
今日是個天朗氣清的好日子,春日的日光更是暖得熏人。他戴回了那仙寶,一雙眸子便也化為了融金般的琥珀色,淺得仿佛能映出人影。
他帶着明朗的笑意看着他,是在看他,又像是在看未來溫暖和煦的某一日。
齊染看着他熠熠生輝的眸子,搭在腿上的手指顫抖了一瞬,終究是忍不住緩緩擡手,撫上了他的側臉,冰涼的指腹輕輕拂過他的下颌。
下一秒,便俯身堵上了這張喋喋不休的嘴。
“唔。”
冰涼柔軟的觸感瞬間将商成洲的大腦燒得一片空白,他瞳孔瞬間緊縮,喉結重重滾動了一下,本能地攥緊了齊染的肩膀,卻在觸及對方單薄的肩胛骨時猛然卸了力道。
霜白的睫毛如蝶翼般輕輕顫動着,幾乎要掃過他的眼睑。
這個吻輕得卻像草原上落下的第一場雪,紛紛揚揚的雪花在空中打着擺子飄落,看着輕盈無物,卻不知不覺間就将整片草場都染得雪白
“閉眼。”齊染的歎息混雜着清淺的呼吸渡進他唇間。
商成洲慌忙阖上眼,冰涼的指腹便順着他的頸側滑落到鎖骨,又一路摩挲着向上,在他喉結的位置用指骨輕輕頂了一下。他便控制不住地發出吞咽般的咕哝聲,唇舌間立刻便被藥草般的苦澀香氣徹底占據。
不知過了多久,面前的人揉捏了一下他滾燙的耳垂,方才緩緩退開。
商成洲睜開眼,怔怔地看了他許久。
那股溫涼濡濕的觸感仍在他唇舌間揮之不去,甚至連下唇都有些隐隐發麻。
直到齊染都微微蹙起眉,擡起手似是想檢查下他這魂魄是否還在,商成洲才猛然反應過來先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倉皇間後仰躲過了他的手,卻忘記了自己仍側坐在傾斜的屋檐上,竟被慣性帶得直接往後倒去。
好在他魂雖飛了但本能還在,柔韌的腰腹帶着人在半空一個旋身,衣袂翻飛間便抱着刀潇灑地落到了地上。
客棧門口雖無行人往來,卻有店小二正踩着梯子擦着牌匾,被這天降一人驚得好險沒掉下來,隻吓得扔了塊抹布。
在看清來人後,他瞬間将罵聲噎回了嗓子裡,強挂起笑道:“客官好、好身手……人呢?”
某人卻如來時無影一般,去也無蹤了。
又過了片刻,孟淮澤尋了半天尋不到人,正準備獨自出門采買些路上必備的物資,卻聽到熟悉的嗓音懶懶地在頭頂響起:
“師兄——”
齊染托着下颌坐在屋頂上吹着冷風,卻好似心情很好一般向他招了招手:“麻煩師兄,尋個梯子,下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