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曼那個瘋子,湊了一群人陪他玩什麼神國的遊戲。天天弄得血次呼啦的,死了不少凡人。我不知道這裡的平衡還能維系多久,興許明天就崩塌了也說不定。”
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有些牙酸似得皺起了那張俊美的臉:“你知道的,我一向拿他沒什麼辦法。”
齊染意味不明地“嗯”了一聲的,指尖輕輕摩挲着溫熱杯壁:“所以你一人躲在這兒,又在幹什麼?”
維斯塔亞讪讪道:“他們人多,我的筚篥又落在外面,打不過自然得先躲着啊。”
他随手挑起垂落胸前的一縷銀發,又歎了一口氣:“希曼留了他的金劍在外界,裡面藏着他的一縷神魂,隻有他才能聯通兩界,主動打開這裡的入口。”
“可惜我的兩枚筚篥,卻隻能做個吸納清濁二氣的移動陣眼。”
說着,他突然惡狠狠地敲了敲座椅扶手,銀發上的水晶銀鍊随他的動作發出清脆的碰撞聲:“早知如此,便該将鑰匙留在自己的手上,還是太信任那個瘋子了。”
齊染斂眸思索了片刻,忽然擡眸道:“構成此方天澗的,是恐懼……和欲望?”
維斯塔亞頗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幽藍的眸子裡泛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哈……”
“是恐懼和信仰,阿染。”
“因為恐懼,所以信仰;愈加信仰,愈發恐懼。人世間的道理無非就是那麼幾樣。若論如何平衡這兩方的力量,整個月邑,沒人比我做的更好。”
他手托着下巴,上身微微往齊染的方向側過了些許,眸光落在對方冷淡的灰藍眸子上:“這便是為何你當時會選我來守護這方天澗,也是為何你會将陣眼,刻在我的本命法器上。”
齊染聞言,霜白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輕聲問道:“……天一呢?”
維斯塔亞蹙了蹙眉:“和那個臭練劍的有什麼關系,他死了放你自由不是更好?”
而他話音剛落,便恍然反應了過來,頓時瞪大了眸子看着齊染道:“阿染……你莫不是……”
“你連自己是天一的劍靈這件事,都忘記了?”
房間内的空氣仿佛在一瞬間凝固,茶水的熱氣氤氲而上,模糊了齊染的眉眼。
片刻後,他方才擡起茶盞輕抿了一口。
“嗯,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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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黃沙角鬥場處。
阿爾達·希曼語聲落下後,短短兩個字卻仿若有千鈞之重,瞬間将商成洲摁回了座椅之上。
為何希曼會認得他?莫非這裡也是天一劍仙的四方天澗之一?又和他……和以前的他有什麼關系?
紛雜的思緒瞬間占據了商成洲的大腦,而隻是這短短愣神的功夫,角鬥場上的血腥厮殺卻已經臨近了尾聲。
阿蘇爾在後背受傷之後便謹慎了許多,隻冷靜地與場上的沙俑與金像周旋着,而其餘參與者見到他那健碩的體型和靈巧的身手,輕易不敢來招惹他。
而見他應當一時并沒有性命之危,商成洲緊繃的肩頸也稍稍放松了些。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平複自己糾纏的心緒,卻聽阿爾達·希曼的聲音竟又在他腦海中響起。
【阿黎,阿黎,看我做得怎麼樣?】
他竟還以歡快的語調向他邀起了功。
【這個遊戲,是不是很有意思?】
商成洲嗅着空氣中深重的血腥氣,微微蹙起了眉,卻聽希曼竟就這般在他腦海裡開始喋喋不休地念叨起來。
【說起來,這次還有兩個人被不屬于我的力量帶進了此界,多半是維斯塔亞出手了。】
【我聞到了熟悉的氣息……阿黎,是不是你很讨厭的那個人啊?】
那個方才還威嚴十足、俯瞰衆生的“至高神”,此時卻拖長了語調,以黏膩到近乎撒嬌的語氣道:
【阿黎,我去幫你殺了他,你幫我把維斯塔亞帶回來,好不好?】
說到此處,他似乎突然有些委屈起來,開始不滿地小聲嘟囔着:
【維斯塔亞躲了我好久,我到底哪裡做錯了……】
莫名的憤怒驟然騰升而起,商成洲隻覺得太陽穴都在随着這躁動的火焰突突跳動:“你要……殺了誰?”
便見那坐于金色王座上的人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面上散漫的笑意霎時消失得無影無蹤,赤金色的眸子仿若銳刃般沉冷。
【殺了你讨厭的那個人,殺了維斯塔亞喜歡的人,殺了那個叫‘染’的人。】
“锵——”
烏焰刀铮然出鞘,銀光閃爍的瞬間,黑色的長刀已在半空與金色長劍悍然相擊,迸濺的火星如墜落的星子,照亮了商成洲眼底翻湧的殺意。
阿爾達·希曼注視着這雙憤怒的琥珀色眸子,突然咧開了嘴角,露出了一個極為狂放的笑容,赤金色的瞳孔更是興奮地收縮成細線:
“來啊,阿黎,殺了我!”
他的聲音裡帶着近乎癫狂的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