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曼話音未落,金色巨劍已然攜着熾烈的光芒劈斬而下。
劍鋒未至,灼熱的氣浪已撲面而來,卻被黝黑的長刀橫空攔截。
希曼輕啧一聲:“阿黎,莫要擾了我的興緻。”
商成洲側身擋在齊染身前,眸光沉冷地注視着他。
黑刀和金劍僵持了片刻,希曼忽然笑了一聲便收勢後退,目光卻直直看向齊染:“怎麼?怕了麼?”
“若不接我的劍,可進不了我的遊戲。”他打量着這人裹在白袍下的清瘦身影,嘴角勾起了一個嘲諷的弧度,“不過看你如今這模樣……不如這樣,你若能把維斯塔亞喚出來,我便允你一個旁觀的位置,如何?”
齊染擡手按住商成洲緊繃的手臂,指尖在他腕骨上輕輕一按:“退後,我來吧。”
商成洲颌線條繃得死緊,卻終究是妥協地退到一旁,隻是握着烏焰刀的指節已然發白,似是準備随時打斷這場荒唐的對決。
齊染指間微涼,維斯塔亞留下的那柄冰晶長劍無聲浮現。齊染輕輕掂了掂這柄細薄的長劍,略顯生疏地挽了個輕巧的劍花——不得不承認,這柄劍握在手中的感覺,既陌生又熟悉。
希曼卻在看到那柄長劍的瞬間便沉下了臉色:“哼……果然偏心得很。”
他巨大的金劍緩緩擡起,劍尖直指齊染眉心:“第一劍。”
話音未落,劍鋒已至!
金色的劍芒如烈日墜地,攜着摧枯拉朽之勢劈向齊染,翻騰的灼熱火浪甚至将他的發梢都染上了焦色。那一瞬間,商成洲幾乎便要沖上前去,卻見齊染竟反應了過來,手中細薄的長劍倉促橫擋——
“锵——”
兩劍相接的一瞬,冰晶長劍驟然發出了金鳴玉振般的清脆響聲。那近乎輕薄無物的劍身,在希曼巨大的太陽金劍下顯得那般脆弱,卻硬生生擋下了這劍勢,隻有劍身微微顫動着。
齊染卻被這一劍的力道震得連退數步,虎口被那巨力崩裂,赤紅的鮮血沿着近乎透明的細窄劍身蜿蜒落下。他的手臂微微顫抖着,所幸這劍本就極輕極薄,才勉強握在了手裡。
齊染緩緩擡起手腕,若有所思地看着染着自己鮮血的薄藍色劍身,灰藍色的眸子依舊平靜如初。
希曼歪了歪頭,赤金色的眸子閃過一絲興味:“還不錯嘛。”
他手腕一翻,金劍倏然在空中劃出一道灼烈的弧線:“第二劍!”
這一劍卻比先前更快、更狠,劍鋒所過之處,連空氣都被灼燒得近乎扭曲。齊染卻仍站于原處,瞳孔微微收縮,眼見劍芒将至,手腕帶着冰劍輕輕一蕩——
“嗤——”
那看似重若千鈞的劍鋒竟被這看似随意的一擊帶得微微偏轉,卻仍在他肩頭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來不及湧出,便被劍鋒的熾熱溫度燙成了血霧,隻留下近乎燒得有些焦黑的皮肉。
商成洲呼吸一滞,烏焰刀幾乎是在劍芒落下的瞬間便發出了響亮的嗡鳴聲。可當他看到齊染臉上的神情,卻硬生生壓下了出手的沖動。
——他灰藍色的眸子正專注地凝視着希曼的金劍,眼神卻是前所未有地認真和銳利。
希曼微微側過頭,面上浮現出難得認真的審視神情:“倒比我想的更有意思……”
他将金色巨劍高舉過頭頂,熾烈的金色光芒如潮水般洶湧而來。
刹那間,竟連這片天空都黯淡了下來,仿佛世間所有的光芒都彙于此處,仿佛隻有阿爾達·希曼手中托起的,才是真正的太陽。
“來試試吧,這第三劍。”他咧開嘴角,露出一個張狂的笑,赤金色的眸子卻分明湧動着濃烈的殺意,竟好似真的想将齊染碾碎于此。
而就在劍芒落下的刹那,齊染灰藍色的瞳孔邊緣赫然亮起一圈瑩瑩藍光,他終于看清了先前隐約察覺到的東西——
他眼前不再是那仿佛毀天滅地般的熾白劍芒,而是無數交織湧動的靈力脈絡,那些散發着淺淡瑩白光芒的細線在他眼中化作清晰的軌迹,交織成一張細密的羅網。
他以往讀過的無數張陣圖在眼前一閃而過,幾乎是分毫之間便找到了羅網中結團的那一處。
“嗡——”
他迎着那巨大的劍鋒向前邁了一步,瑩白的長發瞬間被巨浪蕩成一團翻卷的雲,而冰晶長劍隻是樸實無華地往前一刺,那一點尖端的寒芒卻精準地點在了光網中如心髒般脈動的那一處。
霎那間,耀眼的金芒在劍尖凝聚成一個光點,又轟然爆燃開來。熾烈的光芒如琉璃般片片碎裂,希曼的金劍竟被這平平無奇的一擊前刺硬生生蕩開。
巨大的劍鋒偏轉,重重砸在了一旁的石柱上,大地瞬間蔓延開如蛛網般的裂隙,轟然巨響間仿佛整座宮殿都随之一震。
希曼被那巨力反震得踉跄後退了兩步,赤金色的眸子難得浮現出一絲複雜的沉色。
齊染的劍尖斜指地面,鮮血從被戰鬥餘波蕩開的傷口處汩汩湧出,沿着指尖從透明的劍尖滴落,眸中方才一瞬顯現出的瑩藍色澤也已漸漸褪去,又恢複了往日淺淡的平靜神色。
三劍已過。
庭院内卻是一片死寂。
商成洲的呼吸終于恢複了正常,可上前的腳步卻難得有些遲疑地頓住了。方才那刻,齊染那淡漠到冰冷的眸光,驚得他一瞬仿佛連心跳都停滞了。
而希曼在短暫的沉默後,卻突然吃吃地笑了起來。
與他先前那慣常的張狂笑容不同,他看着齊染,又仿佛是在透過他看着其他什麼東西,那東西滑稽得令人捧腹,卻又有一種世事無常般的悲涼。
希曼仰頭大笑了一聲,嘴角分明向上咧着,可眸光卻極冷極淡:“哈……假的卻終究是假的……”
齊染輕輕蹙了蹙眉,正欲說些什麼,卻見希曼輕打了一個響指,那金劍、王座和他的身影便在一團赤金光芒中漸漸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