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的劍?還是……他的名字?
而見他拔出劍,那男子竟直接面色灰白地癱坐在地上,嘴裡還喃喃自語着些什麼。
齊染不欲吓他,便将長劍收回劍鞘,轉身正欲離開,店鋪的大門卻突然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猛然推開。。
“砰——”
刺目的陽光中,一道修長的身影逆光而立。他銀發如瀑般垂落腰間,指間靈活地轉着一支黑銀相間的短笛。月白色長袍上繡着繁複的銀紋,随着他的動作泛着細碎的光。
銀發青年看到齊染時,帶着點藍調的眸子蓦然一亮,三兩步便走到近前,單膝跪地執起齊染的手,熟練地在臉側輕輕一貼。
“竟是我沒見過的美人。”
他帶着明媚的笑仰頭看着齊染,,眸子幾乎要彎成細細的兩道,說得竟是字正腔圓的中原話:“美人,看你也是中原來的,可知道天一那癟犢子到哪兒去了?”
幾乎是本能反應,一道如雪劍光閃過,冰棱般的劍尖已抵在銀發青年的咽喉處——而若不是銀發青年反應迅捷,在銀藍光芒中後撤三步,此刻這柄薄藍的長劍怕是已洞穿他的咽喉。
“好暴躁的美人,好快的劍。”他眸中閃過一絲訝異,嘴上卻不住贊歎着。
齊染不欲理會這輕浮之輩,收劍轉身便走。
銀發青年卻如影随形般跟了上來:“别急着走啊美人。若是第一次來月邑,可需要我同行?我帶你——”
“不必。”齊染冷聲打斷道。
可那青年卻充耳不聞,仍舊絮絮叨叨地跟在他身側,一會兒說東市的烤羊腿滋味有多麼美妙,一會兒又開始介紹西市最有名的舞姬。
他們出了那處店面,在小巷中一路穿行着。兩側都是典型的月邑建築,土黃色的牆壁上繪着五彩的圖騰,最多的便是月亮和太陽的紋路,期中夾雜着一些樹木花草、鳥獸魚蟲,樣式龐雜得一眼看不清。
齊染順着人聲喧鬧處拐去,試圖甩脫身後嗡嗡叫的煩人精。卻未料到,繁華的市集在見到他二人的一瞬便突然安靜了下來。
所有往來之人竟皆停下了腳步,臉上露出敬畏的神情,垂頭看着他們從自己身前走過——甚至有人跪伏在地,親吻着銀發青年走過的土地。
銀發青年見狀,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咳……别在意,他們隻是有些熱情過頭了。”
“我名維斯塔亞·亞雷拉赫·卡馬爾,這裡算是我的地界。你叫我維斯塔亞就好,美人,你叫什麼啊?”
齊染并不想搭理他,加快了腳步轉進了另一方僻靜的小巷,試圖甩開這個莫名其妙的人。
而就在他剛拐出一處巷口時,兩人卻不約而同地下意識停住了腳步,同時擡起頭望向了牆頭。
那土黃色的牆垣上,一道修長的身影正懶散坐着。
他身着一襲和齊染極像的素白長衫,隻是衣擺沾上了一點土漬,顯得有幾分灰撲撲的。他一腿屈起,一腿随意地垂落着,側身背對着二人,卻也能看得見那張極俊的臉,和劍眉下的一雙含情目。他面上挂着饒有興緻的笑容,半眯着眸子瞧着牆後的熱鬧。
似是察覺到兩人的目光,他回過頭輕飄飄地瞥了一眼瞬間僵住的維斯塔亞,卻朝着齊染露齒一笑。
“小染,我勞煩你幫忙買的酒,可買到了?”
齊染微微蹙了蹙眉,卻隻沉默地立在原處。
“……我就知道。”他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又大咧咧地朝後一靠,“罷了罷了,讓你去買酒還是太難為你了。待我看完這場好戲,我自己去打些來便是。”
“你是天一?”
維斯塔亞把玩着手中的筚篥,聲音極輕卻無比笃定地道:“是你殺了我座下小神?”
天一聞言微微歪了歪頭,嘴角的笑意紋絲不變:“害,這殺得人多了,哪裡還能記得清自己砍過誰的腦袋呢?”
腳下蓦然漫起陰冷的涼意,齊染不欲加入他二人的争鬥,便默默退開了幾步。
卻見維斯塔亞銀色的長發無風自動,緩緩地将筚篥放到了唇邊:“你殺了我的人,我總得給他們一個交代,你說是不是。”
“省省力氣吧。”天一懶洋洋地擺擺手道,“你不是我的對手。”
他忽然指了指牆内,眸中閃過一絲略帶狡黠的光:“有那閑工夫打那沒意思的架,不如來和我一起看看熱鬧?我看裡面那位,八成也是你的熟人。”
維斯塔亞動作一滞,幽藍色的眸子閃過了一絲遲疑,卻終究還是好奇心占了上風,便順勢接過了這個台階,輕巧地躍上了牆頭,卻在見到牆内場景的瞬間僵住了身形。
齊染本不欲摻和,雖然天一話裡話外似乎與他有些淵源,但看這架勢也絕非善類。
他正欲轉身離去,卻聽見天一突然喚道:“小染,别走啊。”
他朝齊染笑着招了招手:“他倆打得正歡,我還等着你一會兒去罵他呢。”
齊染眸光微動,猶豫片刻後,這方小小的土牆上終于站上了第三個人。
而眼前的景象卻讓齊染瞬間明白了維斯塔亞僵硬的原因——
整個院落似是被一道無形的劍氣結界所籠罩,不過一牆之隔,方才齊染卻連半點動靜和氣息都沒有察覺到。結界内刺目的金光和黑芒激烈碰撞,但所有的聲音都被那道結界徹底阻隔。
即便面對如此猛烈的戰鬥餘波,這道劍氣結界莫說連裂縫,甚至連一絲顫動都沒有——天一這人的實力,當真深不可測。
“希曼……在幹什麼呢……”維斯塔亞瞳孔震顫着,顯然不是很理解如今的局面。
隻見那劍氣結界内,希曼周身裹着熾白的光焰,手持那柄半人高的金色巨劍,綿雲般的金色長發在靈力激蕩中狂舞。而他的對手……
竟是一團形容模糊的黑影。
那黑影約莫隻有半人高,沒有實體,邊緣泛着詭異的橙紅色火芒,似乎還拖着一條長長的尾巴。
“它”身法極快,每一次閃爍間都會在希曼的巨劍上擦出一道刺目火花,而每次碰撞,希曼周身的熾白光焰也随之黯淡了一分。
齊染仔細看去,才發現那黑影身後拖着的“長尾”,竟是一柄通體烏黑的長刀。
“怎麼突然和……打起來了?”維斯塔亞眉頭緊鎖,欲言又止道,“他這是在跟什麼東西打呢?”
“嘿,什麼什麼東西的,小子怎麼說話的。”
卻是天一不滿地拍了拍大腿喊道。
“放尊重點,那是我家阿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