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結界内正打得難分難解的兩道身影似有所覺,同時轉頭望向了牆頭——
那團黑影驟然一滞,随後“砰”得一聲炸成了一團翻湧的黑芒,倉皇往離幾人相反的方向奔逃而去——随後一頭撞上了天一的劍氣結界,焦急地在原地打着轉。
希曼也停下了攻勢,金色巨劍垂落,赤金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維斯塔亞的方向,臉上卻綻開了一個很是燦爛的笑容。
天一輕笑一聲,指尖一劃,那道堅不可摧的劍氣結界瞬間如薄霧般潰散。
而就在那結界消散的瞬間,希曼便迫不及待地朝衆人飛掠而來,而那團黑影則慌不擇路地往背向逃竄。
而就在他動身的一瞬,四道瑩藍劍氣破空而出,在他上方交織成網,霎時間化成了一座四方結界将其圍困在内。
齊染收劍入鞘,緩步上前,垂眸看着劍氣結界裡那團模糊的影子。
随着他逐步走近,那團黑影漸漸地收縮成了一小團,有些瑟縮地躲在結界離他最遠的角落裡。而當齊染站定,低頭看着他時,那黑影又蠕動了兩下,突然膨脹成巨大的一團,邊緣的火芒大亮,似是一副要破籠而出的架勢。
齊染:……總感覺一副色厲内荏的樣子。
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出手攔下他,隻是下意識便做了。
而天一不知何時已然蹲在他身邊,伸出手指戳了戳那處劍氣結界:“阿黎,好歹先化個人形出來?你這樣和不穿衣服在外面跑有什麼區别。”
那黑影翻卷了兩下,似是終于意識到自己已然脫逃不掉,便認命般頹然沉寂下來。随着一道橙紅色光芒緩緩亮起,黑霧團聚間果然隐約顯現出了一個人形輪廓。
而就在那人形将現未現之際,齊染瞳孔驟縮,腰間長劍發出一聲清越的嗡鳴,劍氣結界光芒暴漲,瞬間将那黑色人影擋了個嚴嚴實實,卻也聽得裡面傳來一聲細微的悶哼。
“衣服呢?”齊染語聲冷淡地問道。
那結界内的人默了片刻,才小聲罵了一句:“……麻煩死了。”
維斯塔亞此時也躍下了牆頭,幽藍色的眸子在黑影和希曼之間來回掃視:“誰能解釋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希曼金色的長發淩亂地披散着,面上還有幾道血痕,赤金色的眸子卻宛如兩顆金珠般明亮。
他一手拖着長劍,一手拉着維斯塔亞的袖子,小聲道:“對不住,我剛來這裡找你,就看到了這玩意兒——他在半空飄,我以為是什麼妖物之類的,便想着幫你除掉。”
維斯塔亞一震袖擺,将這人拉拉扯扯的手甩脫:“天天過來,我這兒有什麼東西值得我們尊貴的太陽神這麼待見?”
“若不是這位造了結界,你可知你倆的動靜有多大?你是來幫我的,還是來鏟平我的地盤的?”
希曼聞言抿了抿唇,赤金色的眸子都黯淡了下來。他拎着長劍靠着維斯塔亞的腿緩緩蹲下了身,卻發現正好與天一并排,便小聲地向他道了謝。
天一指尖随意地撥弄着地上的石塊,笑道:“倒也不必,畢竟也算是我家阿黎不穿衣服就跑出來撒歡惹的事,那我自然得收拾着點。”
他話音剛落,瑩藍色的劍氣結界内傳來一陣窸窣的布料摩擦聲。
“好了。”
齊染這才撤去結界,露出了裡面的人影——
身形修長的青年抱着臂盤膝坐在地上,腰間挂着柄黝黑的長刀,一頭微卷的黑發淩亂地披散在肩頭。他膚色偏深,眉眼鋒利,琥珀色的眸子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隐隐泛着幾分寶石般的橙紅火彩。
他身上松松垮垮地套着和齊染身上極為相似的素白袍服,衣襟半敞,露出蜜色的胸膛。但那袍子尺寸明顯有些不合适,下擺也不知為何被削去了半邊,于是兩條修長的腿就這麼半遮半掩地露在外面。
——活像一隻被強行套上衣服的野豹。
齊染緊蹙着眉看着面前的人,隻覺得有些微妙的不愉。他上前一步擋住了其他幾人的視線,伸手将自己的外袍脫下,擡手的動作卻将地上坐着的人吓了一大跳,一副原地蹦起來就要往外逃的架勢。
“跑什麼?”他随手一抛用自己的外袍蓋住了他半/.裸的腿,一手摁住了他的肩膀,垂首低聲問道,“……你在怕我?”
“你、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跑了!”面前人猛地擡頭瞪了他一眼,琥珀眸中閃過一絲惱怒,梗着脖子大聲道,“誰怕你了?!”
天一在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笑眯眯地添油加醋道:“小染你看看,你才離開了一小會兒,這家夥就搞出這麼大動靜。”
他指了指這間無人的院子裡落下的幾處燒焦的痕迹,故作歎息道:“若不是我及時趕到……啧啧。”
“放屁!這又不是我燒的!”阿黎偷偷瞥了齊染一眼,随即咬牙切齒道。
一旁蹲在維斯塔亞腳邊的希曼聞言,赤金色的眸子無辜地眨了眨:“是你的刀和我的劍擦出來的火星子點的。”
他擡起頭看向身側的銀發青年,扯了扯他的袍角:“維斯塔亞,你知道的。我的火若燒起來,你這座城現在都沒了。”
維斯塔亞深深歎了一口氣,頭疼似得捏了捏眉心:“既然都是誤會,那也沒什麼……大家好聚好散吧——别再在我地盤上打起來就行。”
言罷,他又帶着幾分忌憚的神色看着天一道:“也請這位劍仙大人,莫要再殺我底下的人了。”
“他該死。”
天一站起身,輕輕拂去衣袍上沾染的灰塵:“他轄管的小城,總有屍鬼于夜晚現身獵殺凡人。那人聲稱,唯有定期進獻城内最美貌的少年或少女,方能平息屍鬼作亂。”
“凡人畏懼死亡,便乖乖獻上美人。殊不知那些屍鬼本就是他自己豢養的,那些被獻祭的人,先被他虐殺,再被煉成屍鬼......循環往複,以此來收集民間信仰。”
“若不是我家阿黎鼻子靈,一聞便知這人修了邪法,我們怕是也沒那麼快發現真相。”
天一伸手過來,似是想要摸摸身邊人蓬亂的發頂,卻被他猛地一個扭頭躲過,便隻能無奈地聳了聳肩。
維斯塔亞聽完他的話後,面色也沉冷了幾分。
天一饒有興緻地打量他的神色,笑了笑道:“其實我殺了他之後,聽說他在為‘月神’效力,是想過來殺了你的。”
希曼聞言猛地站起身,身上熾白的光焰剛剛燃起,便被維斯塔亞捏住了腕骨,硬生生将那光焰摁滅了。
“現在呢?”他定定地看着天一,輕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