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感情好啊!”圖朗達尚未應聲,陰影裡的大祭司卻像是驟然打起了精神一般,整個身子都從黑暗裡探了出來。
“思結諾,”他唇角帶笑朝商成洲招了招手,“這段時間幫我做事如何?”
商成洲看着他那副突然興緻勃勃的模樣,莫名寒毛直豎,一雙鴛鴦眸警惕地望着他。
可圖朗達卻已含笑點頭道:“也好,思結諾,引靈祭的諸般布置,便交由你和大祭司了。”
商成洲喉頭一哽,隻得悶聲應下:“……是。”
接下來的日子裡,商成洲便被迫一頭紮進了繁雜的事務裡。從清點祭品、搭建祭壇到安排巡防,樁樁件件都得親自過問。以大祭司的名義辦事,許多溝通上的事務确實好處理許多,但商成洲與大帳處的聖族族人來往不多,并不算熟稔,好在有天雅協力才順暢不少。
可她自己也有許多瑣碎事務,因此商成洲不得不繃緊神經,日日奔波于各氈帳與祭壇之間。
更讓他心頭窩火的是,那位尊貴的聖族大祭司,竟真就這樣當起了甩手掌櫃。
那人整日窩在自己堆滿書卷的氈帳裡,連日光都漏不進去幾縷,還用自己的藏書天天引齊染過去。
偶爾商成洲有些事務不得不去尋他,總能瞧見他斜斜倚在自己的書堆裡或軟榻上,身側坐着安靜翻書的齊染。賬内燃着甯神的草藥,暖爐烘得空氣中都彌漫着慵懶的倦意。
今日兩人甚至不知從哪裡尋來一套白玉棋盤,竟煮着香茗悠然對弈起來。
商成洲杵在門口,額角青筋突突直跳。
他這邊忙得腳不沾地,連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這人倒好,霸着齊染擱這兒歲月靜好!
“大祭司,”商成洲咬着後槽牙,将烏焰刀“哐當”一聲重重拍在矮幾上,震得棋盤上的棋子都挑了挑,“祭壇東側的彩旗還未紮完,到底需要多少、什麼顔色,煩您給個準數。”
“嗯?”大祭司頭也未擡,似乎正專心研究着面前的棋局,隻懶洋洋地揮了揮手,“小事而已,你看着辦就好,我們慈愛的天神心胸寬廣得很,不會怪罪的。”
商成洲:“……”
他目光掃過矮幾,一把抓起齊染的茶盞,仰頭狠狠灌了一大口,瞬間被燙得舌頭發麻。他面色扭曲了一瞬,強忍着沒在外人面前失态,隻将茶盞重重放回桌面,從牙縫中生生擠出一句話:“知道了。”
齊染遞上了随身帶的水囊,他就着那點冷水稍稍壓下舌尖的灼痛,便轉身離開了。
掀簾而出時,他眼角的餘光瞥見齊染側頭看着他,灰藍色的眸子裡含着淺淡的笑意朝他招了招手,心頭那點焦躁和煩悶才稍稍被熨平了些許。
唯有夜深人靜時,兩人才有那麼一點獨處的時光。
“今日舌頭可燙着了?給我看看?”商成洲剛上榻,便聽齊染淺聲問道。
他順從地張開嘴,面前人捏着他的下颌就着帳子裡那點薄光湊近端詳了片刻,低聲道:“是有些紅腫了……”
說着,他從袖子裡摸出一個小瓷瓶:“給,從師兄那邊要來的薄荷甘草汁,含上片刻能舒緩些。”
商成洲接過,仰頭便将其全倒進了嘴裡。一股混合着濃烈薄荷的怪異味道瞬間充斥着口腔,沖得他整張臉都皺成了一團,吐出來也不是,咽下去也不是,便隻能含着它用額頭輕輕撞上齊染的肩膀以示抗議。
齊染低笑了一聲,指尖拂過他這幾日奔忙下來略顯僵直的肩頸肌肉,力道不輕不重地揉捏着:“若不喜歡,一會兒吐掉便是。”
商成洲卻隻抵着他肩膀,過了好一會兒,“咕咚”一聲硬生生咽了下去,随即小聲抱怨道:“你為何……天天去找那個人?将事一手甩給别人,自己卻清閑得很,我看他分明是在故意折騰我!”
齊染指尖的動作一頓,擡手揉了揉他蓬松的發頂:“……有些疑惑的地方,需要就近觀察一下。再忍忍,還有三日便是引靈祭了,馬上便忙完了。”
商成洲擡起頭,鴛鴦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真不是因為他那邊書多?”
“唔,”齊染以指骨抵唇,似模似樣地輕咳了一聲,眼底的笑意卻藏不住,“那……也确實不少。”
“我就知道!”商成洲張牙舞爪地撲了上去,将面前人一把按進軟厚的毛氈裡,霜白的長發如流雲般飛揚起一點弧度,又散開鋪滿了一整張榻。
他虛虛跪坐在齊染腰腹上,居高臨下地看着身下的人。火晶淺淡的光芒勾勒出齊染清隽的五官輪廓,那雙灰藍色的眸子帶着點細微的笑意,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略顯氣急敗壞的臉。
“書有那麼好看?”他悶聲質問着,手上卻也一點不含糊,報複性地開始作亂。
他本隻是想發洩一下心中的憋悶,故意折騰一下。溫熱的掌心隔着薄薄的意料,這邊摸摸、那邊揉揉,感受着不同于自己的柔韌肌理。
可當帶着薄繭的指尖停在那微凸的鎖骨處時,他卻又隐約察覺到自己的動作似乎變了些意味。
齊染卻隻是微微挑了挑眉,并未阻止,甚至放松了身體任他施為,一副“看你還能玩出什麼花樣”的模樣。
他便得寸進尺起來,直接俯下身,鼻尖蹭着那截蒼白的脖頸,先是輕輕嗅了嗅,聞到了熟悉的、令他感到安心的清苦藥香。于是張開嘴,用牙齒不輕不重地叼住了面前人側頸處的一小塊軟肉,尖利的犬齒輕輕研磨過細白的肌膚,又用唇舌輕輕舔舐過那微涼的皮./肉。
“……怎麼就暖不熱呢?”他一邊含混嘟囔着,一邊用唇齒在這截脖頸上留下濕熱的痕迹,含着熱氣噴灑在對方脖頸間。
齊染并未言語,但商成洲卻清晰感受到他的喉結在自己的唇齒下方微微滾動了一下,頸側的脈搏似乎也悄然加快了一瞬。
這一點小小的動靜讓他高興起來,終于将目标轉向了那雙顔色淺淡的、薄涼的唇,便帶着幾分蠻橫的力道重重吻了上去,決意讓這人也嘗嘗那勞什子薄荷甘草汁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