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月亮和思鄉有什麼關系呢?”小笛疑惑道。
高幸想了想,“無論時間過去多久,無論相隔多遠,我們望着的,總是同一輪明月。”
“可是家鄉的明月,還是不一樣吧。”小笛說道,“就像我記憶中小時候看過的月亮,和今天晚上夢見的月亮,也不一樣。”
“不一樣的,隻是我們的心境。”
“那高姐姐會想家嗎?”
“不想。”高幸很肯定。
“可是如果高姐姐回家了,我會想你的。”
高幸倒沒想到這一層,算下來,她們相處的時間确實不剩多少了。
“我也會想你的,小笛。”
咚。
一牆之隔,高幸和小笛忽然聽到重物落地的聲音。
“哥,溫讓哥?”
李聽墨的嗓門很大,但模模糊糊的還是聽不太清。
溫讓今天吃藥了嗎?
一個念頭闖進腦海,高幸立馬起身穿上外套,“小笛,你先睡,我過去看看。”
“好的。”
溫讓的房間就在隔壁,門和燈都被打開了,男人縮在牆角,頭埋進膝蓋,不住地發着抖,他面前的李聽墨不知所措地望向高幸。
“你先出去一下。”高幸神色嚴肅,“這裡我來吧。”
“但是……”
“你先出去。”
李聽墨酒還沒醒透,走路都搖搖晃晃的,臉上的擔憂卻顯露無疑,“那行,麻煩你了,有什麼事就叫我。”
等到李聽墨離開,高幸馬上關掉了房間的燈。
這種發病的感覺她太熟悉了,黑暗才會帶來安全感。
她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摸索着,在溫讓身旁坐下來,肩膀挨着彼此,細微的顫抖也傳到了她的身體。
“是不是忘了帶藥?”
“嗯……吃完了。”
“我的也沒了。”
“沒關系,會好的。”
溫讓說話很費勁,嗓子像是被一團黏糊糊的糖給堵住了,隻能生硬地回應她。
高幸不由分說地覆上他的手背,他的手太涼了,溫讓想縮回去,又被緊緊抓住,“久病成醫,現在,我可以是你的醫生。”
“我不要。”
“什麼?”
溫讓的手用勁一拽,肩膀後撤,高幸的身子就這樣順勢倒進了他的懷裡。
她的後背緊靠溫讓的胸膛,男人的頭低下來,發絲掃過她光/裸的脖頸,他隻是将額頭輕輕地,放在了她的肩窩處。
像兩隻小動物,借着黑暗,依偎在一起,不用語言溝通,靈魂自能共鳴。
不知過了多久,高幸的身子都放松下來,溫讓的懷抱也漸趨溫暖,男人才啞着嗓子開口。
“阿幸,你不是病人,也不是醫生。”
高幸就在他的懷裡轉了個身,黑暗中,她卻看清了溫讓眼裡的光,“那我是什麼?”
“你是你自己,永遠赤忱善良的,你自己。”
“可你都不知道我這些年發生過什麼……”
“我無條件相信你,支持你,以及——”
話都到了嘴邊,溫讓又硬生生忍了下來。
她不喜歡太迅速,要慢,要等,要有耐心。
心裡警告自己無數次。
也就在這一瞬間,高幸忽然想通了方才困擾她的問題。
她真正需要的是什麼?
不是陪伴。
是無論她做出什麼樣的舉動、決定,總有人懂她。
就像他們重逢的第一個夜裡,她逃離死亡後問出的第一句話是“幾點了”。
溫讓毫不猶豫地回答她。
淩晨三點。
他不會覺得荒唐,不會給她講那麼多的大道理。
他隻是無所保留地理解她,真誠地回應她。
溫柔地,引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