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之後,本來店夥計是給賀凜和江伊各安排一個房間的,誰曾想後來進店的那群镖客太多,客棧的房間不夠了,隻能來征求他們的意見,看能不能騰出一個房間來湊合一晚。
“客官,實在是不好意思,您二位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們小店實在沒有多餘的房間了。”
此時一個大胡子模樣的男人上了二樓徑直朝他們走來,雙手抱拳客客氣氣道:“二位,打擾了,天色已晚,我們兄弟路過此地,想着明天一早再行趕路,不想客棧沒有多少房間了,聽掌櫃的說你們二位認識,便過來問問能否行個方便,哦,我可以按原來價錢的兩倍補給你們。”
江伊一聽價錢兩倍,雙眼登時冒光,搶在賀凜開口前輕咳一聲,壓低了自己的聲線:“咳,好啊,出門在外大家都不容易,那我就勉強和我兄長擠一晚罷。”
镖頭微微點頭,又把目光放到賀凜身上。
江伊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兄長?”
這意思在明顯不過了,賀凜抿緊嘴總算是點頭同意了。
镖頭向他們兩個拱了拱拳:“如此,那便多謝兩位了。”
說罷,他深深看向江伊,眼神有些古怪閃爍,賀凜不動聲色地上前一步,側身擋在江伊面前皺了皺眉,镖頭回過神後沖他一颔首轉身離開。
房間裡,燭火跳動了幾下,賀凜走過去将窗戶關好,江伊站在竹床邊看了看,随後把視線移到賀凜身上。
“怎麼了?”
“大意了,賀凜,這個床好像有點小。”
賀凜随意瞥了眼,說:“你休息吧。”
“那你呢?”
“我坐椅子上睡就行。”
“那怎麼行?這又沒有炭火取暖,明天還要繼續趕路,你夜裡受涼了怎麼辦?”
賀凜不甚在意地說:“無妨。”
江伊扭頭看他:“要不咱倆擠擠?”
賀凜轉身就走,江伊眼疾手快地拉住他衣袖:“等會兒,你怎麼跟小姑娘似的害羞什麼?跟我睡一張床你又不吃虧,别廢話了,快點的吧。”
賀凜挑高了眉梢:“你确定?”
江伊嘶了一聲正欲發作,轉念一想自己睡覺好像确實有點不老實,也沒辦法百分百保證不會對他動手動腳,吃不吃虧的還真說不準……
“你先睡吧,我出去轉轉。”
“欸,這大半夜的,你上哪……”
江伊話還沒說完賀凜已經開門出去了,走之前還不忘把門給她關上,江伊撇撇嘴:“切,愛睡不睡,不睡拉到!”
樹林裡,一匹棗紅色的馬來回踱了幾步,旁邊有個黑衣人依靠在樹上,嘴裡叼了根野草,一呼一吸間隐約可見些許白氣,無疑,入夜後天氣更冷了。
沒過多久,一陣腳步聲越來越近,踩在枯樹葉上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黑衣人有所動作,隻是勾唇輕聲一笑,開口調侃道:“呦,不在溫柔鄉裡待着,怎麼還真出來了?”
賀凜站在距他幾步遠的地方停下:“找我什麼事?”
剛才在客棧裡和江伊說話的時候他就聽見窗外的西南方向傳來了幾聲鳥叫,那是一種特殊的暗号,不疑有他,賀凜随便找了個借口出來了,沒想到來的人居然是尹昭柏。
“你這人……”尹昭柏搖頭啧啧了兩聲:“算了,你這冰塊當真是半點風趣沒有,也不知道江伊是怎麼忍受你這麼久的。”
賀凜抿了抿嘴,開口直奔主題:“探子沒來,京城出什麼事了?”
尹昭柏收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吐出嘴裡的野草,說:“上官德惠有動靜了,他手下那些門人最近來往頻繁,準備聯合上書把你那位好大哥調往北漠,賀煜一走,太子就徹底孤立無援了,你應該清楚這意味着什麼。”
聽完這些話賀凜倒沒什麼反應,神色極為平靜,像是早就猜到了一樣。
“齊俊煦呢?”
“一如既往呗,時不時給齊俊淵找點小麻煩惡心他一下,就等着人家出手反擊好抓住把柄告狀呢。”
“這些年他真是半分長進沒有,你繼續盯緊上官德惠,一有什麼風吹草動立刻讓羽衛傳信給我。”
尹昭柏點點頭:“知道,你這次南下千萬小心一點,探子來報,馬漳那個老狐狸正在查禹淩閣。”
賀凜意味不明地嗤笑一聲:“讓他查。”
尹昭柏輕輕呼出一口氣,歎道:“禹淩閣為陛下做事,就算查到了什麼,諒他也沒那個膽子敢動手,關鍵是他在查閣主是誰,一旦查到蛛絲馬迹,你知不知道……”
賀凜拍了拍對面之人的肩膀,“行了,昭柏,我有分寸,此次南下,我就是要會會他。”
馬漳身為陛下親封的,大梁唯一的異姓王,念他年少時擊退北漠蠻人,勞苦功高的份上,占據嶺南一方獨大便罷了,如今竟不知感恩,膽敢心起反叛的念頭,私下買賣兵器,真是不知死活。
“話别說那麼早,嶺南是馬漳的地盤,你單槍匹馬還帶着江伊,我擔心你會撞上他。”
“我要是有這個顧慮的話就不會來了。”
尹昭柏搓了搓臉:“行吧,你萬事當心,也快臨近毒發之日了,到時候江伊肯定會發覺,你打算怎麼跟她解釋?”
“不用解釋,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