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盎然!
城堡周邊的樹木都發了新的枝條,嫩黃色的、淡綠色的,與天邊翠色的長青木交相輝映,讓此時那群着墨綠色長袍、惬意地坐在湖邊小憩的同學飽足了眼福。
城堡裡卻是另一番景象。
塔樓裡的學生都窩在公共休息室閉門不出,他們隔着幾道牆都能聽見某人殺豬般的狂吼。阿米庫斯·卡羅現在一逮到機會就沖人飙鑽心咒——在那晚的救援行動中,他的辦公室被炸塌了半邊,就連黑魔法防禦術教室的一部分也一并毀了。
隔天,幾名 D. A. 成員在橡木大門外的草坪前發現了奄奄一息的邁克爾·科納。當大家把他送往校醫院時,他已神志不清,甚至記不得他們當中的許多人了。
“納利啊……快……叫金敏快跑……他們又來了……啊……”
這一次龐弗雷夫人沒有讓任何人留下來,除了——弗立維教授。
以庫厄斯·塞爾溫為首的那群調查行動組成員饒有興緻地聚在大理石樓梯上,一邊吆喝唱衰,一邊指指點點……等 D. A. 從校醫院出來,又一場戰鬥爆發了——
安東尼·戈德斯坦和泰瑞·布特打頭陣,對着塞爾溫們就是一堆咒語加拳頭……各自院長趕到現場才順利将雙方拉開。
當天下午,門廳裡再次出現了聯合抵制卡羅兄妹及其同黨的巨型條幅。
回到有求必應屋,納威身上和頸側又新添了好幾道傷口;西莫額頭上的鞭痕還沒消,這下左半邊臉也徹底腫了。其他人的情況也沒有太好。
唯一的欣慰是梅爾德莉德·麥凱成功救回來了。
現在大家都上了卡羅兄妹的黑名單,隻要出去就有危險——在生命受到如此嚴重威脅的情況下,學業和學分都是次要了。幸得阿不福思相助,他們備了充足的食物。
至于格拉狄斯……縱使那一晚的經曆如何驚心奇詭,也不及那枚戒指的出現令她感到毛骨悚然。
當晚,她就跟艾爾芙伊德、阿莉莎和奈莉詳盡地叙述了發現它的前前後後——包括中途偶遇西比爾·特裡勞妮和那“戒指的主人”。
她想了很多,還為此将所有擠出來的時間用于泡圖書館。從傳說中兇惡貪食的怪獸到至今仍活躍在熱帶地區的“吸魂衣”……她發現自己很難不将這一系列怪事與希拉消失聯系在一起。
“當真有這号人物……”奈莉專注地望着戒指,依舊難掩驚異。“咳,我是說,那個‘魅影’——”
“嗯。”雖然格拉狄斯連日缺覺,但她絲毫不覺得疲憊。“費德羅所言不假。”
不過她并沒有看清 Ta 的正臉,隻記得那本該是面孔的部分白花花一片……那就是 Ta 原本的模樣嗎,還隻是一張面具……不管怎樣,那家夥的身形和步态都沒讓她找到任何熟悉的感覺。
“……總不至于大晚上的就為了‘城牆散步’吧?”奈莉仍在猜測。
細細品鑒之後,她們想不出城堡裡哪位住戶能擁有這樣一枚華貴的戒指。它雖年代久遠,可單是那塊變彩蛋白石就夠許多巫師家庭傾盡所有了,更别提其做工之細非市面手藝能及。
“如果不是描述不符,霍拉斯·斯拉格霍恩是最佳人選:浪漫玫瑰老江湖,加隆也有、蛇也有——咳,你們說,斯拉格霍恩會不會知道——?”
格拉狄斯和艾爾芙伊德倒清楚誰經常給大家展示“烏洛波洛斯”的标記,可是——
“‘銜尾蛇’雖經久不衰,但要說這就是他的東西——”
“而且它怎麼看都是一枚特别定制的婚戒呀!”
阿莉莎的話令大家更疑惑了。如果真的是結婚戒指,正常人都會戴在手上或保存在更穩妥的地方,總比随随便便挂在哪兒結果遺失要好……但從她們了解到的情況看,卡拉努斯·卡爾加未婚單身,把這戒指安給他多少有些違和。
“先收好,再想辦法拿去鑒定吧。”艾爾芙伊德建議道。
“嗯——”
仍在一旁觀察戒指的奈莉又輕咳一聲。“沒事,一段時間不講話突然一開口就會這樣——”
“是不是還沒痊愈?”格拉狄斯忍不住擔憂起來,“魔藥課後我喝了你熬的藥劑,現在一點事都沒有。”
“我們抽空多做一些好了!”艾爾芙伊德說,“想必那毒素無法在短時間内徹底根除。”
奈莉點頭贊同。“世間再高明的醫術,也做不到面面俱到、一次就藥到病除,咳——”
“你可别過度用聲了!”阿莉莎對她說,随手把水壺加熱,“這陣子倒春寒,趕緊披上鬥篷做好保暖——”
奈莉一邊去取藥箱,一邊笑着讓她們“盡管放心”,結果中間又幹咳起來,嘶嘶啞啞,連話都聽不清了——
就在這時,戒指上的金蛇突然松開自己的尾巴!蛋白石蓋子随即“啪”地一聲打開——
她們都吃了一驚!
乍看之下,裡面裝着密密麻麻、灰花花的粉渣,極少量随着彈開的蓋子散在了桌面上。
“想不到這條‘金蛇’竟然是一個機關!”格拉狄斯忍不住驚歎。
奈莉一揮手:“我剛才就想說,這戒指的所有者沒準是‘蛇佬腔’呢!咳——”
“很有可能。”阿莉莎充滿敬畏地看了奈莉一眼,“估計你剛才的某句話無意中觸發了密鑰——”
“肯定是。”艾爾芙伊德也難掩訝異之色,“不過這麼小巧的東西能做得如此精細,真是巧奪天工!”
說話間,她們湊得更近了些——
“不要碰!”
格拉狄斯當即制止了大家。她直覺這些粉末肯定不是什麼吉祥好物。如果——她剛剛冒出這個危險的念頭——這戒指是個圈套,被故意丢下,好讓她們順理成章地——
“拿去鑒定吧。”奈莉低語,“我爸在聖瓦萊有熟人做這個,要麼——呃,艾爾菲?”
“我爸媽倒也可以……”艾爾芙伊德有些猶豫,“不過這樣一來,卡羅兄妹和他們的人就都知道了——别忘了,霍格莫德從未像現在這樣嚴防死守過。”
她們沉默了。整個地區都設了警戒,郵局裡一直有人盯着。校内,卡羅兄妹玩的花樣層出不窮,每日郵件審查更高效迅速,同時也省得親自去搜同學們的腰包。更不用說截止到學期末,格蘭芬多的所有同學被禁止前往霍格莫德。
諾拉此前出事,也證明家養小精靈這條路安全指數不高……
“給郵件高度加密隻是在變相吸引注意,我們根本無法保證他們不會暴力破解。”
實話說,格拉狄斯從沒打算讓這間屋子以外的人知曉這枚戒指的存在。她也不認為那“魅影”墜下山崖毫無玄機——那家夥鐵定毫發無損,說不定眼下正為丢了戒指發愁呢。
奈莉忽然一拍手:“還有個法子——”
她從床底拉出大行李箱,然後盤腿坐下,先把書本、衣物整理出來,随後又倒騰着幾個古樸的盒子。
“瞧!”最後,奈莉把一個類似便攜式工具箱的東西展示給她們看,“之後全靠它了。”
“哦,這在缺少專業人士的情況下的确是個好主意!”艾爾芙伊德輕快地說。
“大概率是我媽裝的……給——”
說話間,她們已經戴好防護手套,準備就緒。艾爾芙伊德用魔杖輕巧地收起粉渣放進研缽,格拉狄斯幫她把樣品适度研磨一下,然後篩進奈莉遞來的樣品盤裡。
“它不是專門幹這個的,可能也沒有多高的分辨率,但是……來吧!”
奈莉小心翼翼地将粉末裝進樣品池,合上蓋子,做起了初步分析。一面薄薄的顯示屏安在盒外側的折疊闆上,随着時間推移,蛇性曲線慢慢顯現……
“清一色的無機質——不是毒物。”艾爾芙伊德斷定,“倒像是——”
格拉狄斯:“‘生命晶體’?”
“咳,嗯。”奈莉拄着下巴思忖,“如果要知道更具體的信息,我們怎麼也得向大人們求助了……”她打開蓋子,準備取出樣品——
“哎?!”
她們異口同聲:“怎麼了?”
奈莉閃到一旁——
那撮碎末擱在昏暗的樣品池裡,散着熒熒微光。當奈莉把它重新拿回室内就看不真切了。
“這倒讓我想起一個事……”阿莉莎剛才一直默默看着她們做,現在也湊到近前觀察那細粉。
“你們聽說過‘晖夜天使’嗎?”
“嗯,”艾爾芙伊德輕聲回答,“但那是世紀初的事了。”
“不錯。路易澤·雷萬瑟,巴黎第九區赫赫有名的舞台設計師兼裙舞演員,也是其中最知名的受害者之一。”
她們聽阿莉莎娓娓道來。
“我媽媽的啟蒙老師在出道前曾做過她的助理。當年劇組為了追求獨一無二的舞台效果,将那風靡一時的‘晖夜’摻進化妝品、浸在戲服裡,這樣一來演員們登場時就像點亮黑夜的螢火蟲一樣。可是不過幾個月,演員們接連害了‘罕見病’,有的很快過世了……”
格拉狄斯記得她在準備《普通巫師等級考試》時曾經翻過一本書,裡面夾帶展示各種各樣因劑量超标或使用不當而導緻潰爛、浮腫、壞死的人體局部圖。
“一開始,人們還不曉得‘晖夜’潛在的緻命危害。嗅到時機的商家卻争先恐後地推出各類食品——像當年緻力于生産可可制品的‘布克布勞恩’、生活用品——推出‘朵拉美’的‘煤氣燈’、保健品和‘萬能藥’,謊稱它們能讓人‘永葆青春’——”
“咳,那人體不成反應堆了——”奈莉一時語塞。
“後來呢?”
“後來,雖然路易澤·雷萬瑟頑強地活了下來、也從未停止為受害者們奔走發聲,但其與‘晖夜’之間的糾葛在拿到微薄的賠償之後依舊不了了之。”阿莉莎禁不住歎惋。
“即便如此,人們對‘萬能藥’的追求卻從未停止……”
“可是,”奈莉疑問,“如果戒指的主人與當年的事件有關,這些粉末渣渣是最不該留下的東西吧?”
“萬一——就是某人刻意保存下來的呢。”格拉狄斯聲音極輕地說。
以便日後有個分曉……?
她們的目光再度落在戒指上。
單從表面看,這枚戒指已飽經歲月洗禮,它背後的故事或許跨過的時間更為久遠,顯得與當下格格不入……
“單靠簡單物相分析無法得出重要結論,最好還是想辦法拿去鑒定。”艾爾芙伊德又補充道,“必須妥善保管,徹底避開飛路網、惡意蹤絲和所有郵件監控——”她挨個看着大家,“眼下也許隻有阿不福思能辦到。”
“還是挺冒險的……”
格拉狄斯換了個角度——此時再次觀察着蛋白石上的紋路,她心底卻忽地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但她說不出這種不安之感到底因何而起。
總之,她們隻得靜觀其變。待對方露出更多馬腳,她們才能更好規劃下一步。
★
周一一早,庫厄斯·塞爾溫又進了校醫院。
據說一名同學拒絕按例搜查并與之發生口角,争執過程中塞爾溫被那人從大理石樓梯上推了下去。
“不是我們的人做的。”早飯時,德米爾紮小聲告訴格拉狄斯,“但以塞爾溫目前的狀态,他們所謂的‘證詞’完全不可靠。”
“誰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塞爾溫沒昏過去,”艾德裡安·帕内爾補充道,“隻一個勁地對着龐弗雷夫人的記錄闆胡侃。”
“看過的人都說,塞爾溫‘不像是裝的’……”
卡羅兄妹一口咬定是藏匿的“鄧布利多軍”所為,發誓要“讓他們見血”。
格拉狄斯沒說話。她對塞爾溫的遭遇感到好奇,但差不多肯定這不是卡羅兄妹為了構陷他們處心積慮施展的苦肉計,不然怎麼也不會選生父性情暴虐又身為現校董的食死徒的塞爾溫啊……
今早的話題遠不止這些。
“‘沃爾普吉斯之夜’就在下周——”
即将到來的五朔節是這學期剩餘不多的節假日。雖然有院長們的倡議在,但從安全角度考慮,同學們都不樂意再準備什麼小劇場。至于“篝火晚會”……海格不在,大家有些興味索然。
西弗勒斯·斯内普态度暧昧。
同學們當中隻有阿莉莎比較積極。上學期萬聖節公演時的一幕幕恍如隔世,它們造成的影響卻持續至今。格拉狄斯一度以為希拉·塞爾德維拉當初隻是嫉妒心作祟,但她現在卻意識到一個更可怕的可能……她看着阿莉莎在本子上“沙沙”地寫,索性直話直說了。
“莉茜,你急着辦節目——該不會打算把馬爾科·阿爾馬維瓦引出來吧?”
“為什麼不呢?”阿莉莎有些倔強地反問。
誠然,大家對食死徒的憎惡在邁克爾·科納被殘忍折磨之後徹底白熱化了。雖然格拉狄斯竭力保持冷靜,但是報複的沖動依舊很難消除。而且……阿莉莎或許早在她們登上霍格沃茨特快列車之前就做了這個決定,隻是格拉狄斯萬萬想不到,她會這樣堅決。
短暫的沉默讓阿莉莎搶了先。“就讓他主動送上門來,如何?”
“莉茜,這太——”
“‘沖動魯莽’了?格拉狄斯,這類标簽隻惡意模糊了格蘭芬多見義勇為的本質。現在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實際上——所有人都希望我們能進行有力反擊!”
格拉狄斯當然也這麼想。可是以她們當前的處境,如果沒有百分之二百的勝算,她不願做出太大的動作——至少,明面上不會。
★
符咒課,塞特斯·羅齊爾的力度更上一層樓。他讓同學們嘗試用黏土捏人兒畫符,如果成功,他們做出的小人兒會随着符咒上的命令動起來。
“說了多少遍!符咒刻印必須跟你們的思路一樣清晰——”
自打上課鈴開始,陰恻恻的預感始終揮之不去。這些小人兒要是單純在桌面上跳踢踏舞還不算超綱。但羅齊爾的用意遠比他們想得要險惡。
“用點力!”他圍觀那些小人兒忸怩作态時嗤笑道,“讓它們跳起來,捶對方的腦袋!”
羅齊爾二話不說,猛地攥住蘇珊·博恩斯握魔杖的手往下一劃——小人兒眉心咒印當即紅光一閃!隻一拳,便把費德羅·亨德裡克的小人兒擊飛在地。
格拉狄斯毫不懷疑,羅齊爾下次會讓它直接掀翻費德羅的頭皮。
“看來組建‘戈勒姆’大軍也在食死徒的計劃之中。”她們趕往一樓時,艾爾芙伊德說,“這可不是個好兆頭。我們必須盡早想辦法應對……”
煉金術課的内容越來越讓人吃不透。
今天他們單人單桌做考前模拟。卡拉努斯·卡爾加中途離開教室,隻讓西奧多·諾特幫他留了門。
人在最後一排的格拉狄斯并未注意到。用到的儀器和資料擺了滿滿一桌,藍天、碧草、高山、大川、日月星辰……是燒瓶裡的世界。她一邊對文獻,一邊查驗——他們做的是不同的實驗。
細沙越漏越少……她對偶爾不得不停下來感到懊惱——
賢者——酊劑?羊皮紙上記錄得一清二楚。
格拉狄斯皺起眉頭。她隻知道有這麼個概念,似曾相識,但未刻在腦子裡。她拾起詞典,一本一本找……不為别的,她忍不住開始思考它跟“萬能藥”之間的關聯……
各色火焰形态各異,微光交相輝映。細微的穿堂風撩得桌邊薄薄紙頁“簌簌”響。
簌——
冷不丁一轉頭,她發覺卡拉努斯·卡爾加就站在身後。
“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