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Gu”又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
Gu:[抱歉,在洗澡,水滴碰到的。]
原來如此。
可為什麼洗澡要開着聊天框呢。
夏聽雨翻出兩人昨晚的對話。
Gu:[還有,我沒有其他想要發展感情的對象。]
下小雨(拒接語音版):[别着急,很快就會有的!]
後來,顧未遲就沒再發了。
消息回的沒毛病啊。
大學期間,他經常在學校論壇上吃瓜,還喜歡暗戳戳看大家的評論,凡是感情貼,不論暗戀還是失戀,“這是他的損失!”、“下一個更乖!”、“明天遇見更好的!”這種話可謂萬金油般存在。
昨晚他有樣學樣安慰人,難道翻車了?
其實看到“正在輸入中”這句話,從側面證明了夏聽雨也打開着聊天框,但顧未遲并沒有提出質疑,隻發來一句:[在幹嘛?]
[來醫院陪床。]
夏聽雨咬着下唇,沒有點擊發送。
按道理,照顧病人這種事沒什麼可隐瞞,但對方是顧未遲,心中就莫名其妙多了些不好意思。
這種奇怪的感覺還體現在,換作别人,他可以笑着說出請多多關愛殘障人士這種自嘲的話,但在顧未遲面前,似乎有些困難。
風依舊很大,夏聽雨做了個深呼吸,茫然擡頭望。
遠山被晴空映得近在咫尺,仿佛巨幅墨綠色綿延到鱗次栉比之中,讓這座巨大城市中的每個人都顯得渺小。
顧東冬一定已經和顧未遲說過他的身體情況,即便如此,當面戳破自己并非健全人,還是需要許多勇氣。
消息還沒發出去,手機又震了。
Gu:[某人之前說,如果無聊想找人說話,可以給他發消息的。]
Gu:[我不擅長聊天,抱歉。]
該抱歉的不是他,夏聽雨眼眶發熱,心裡像灌了一杯熱牛奶般妥帖。
顧先生溫柔又寬容,在他的字典裡,似乎永遠不會有輕蔑和嘲諷。
現在别扭,就像是不相信對方,在鬧某種矯情一樣。
事實确實是他想多了。
把醫院陪床過夜的事告訴顧未遲後,對方馬上問了幾個專業性問題,囑咐他許多在醫院的注意事項,并表示,可以找認識的醫生多關照關照。
夏聽雨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走向,再擡頭時,發現自己正松弛地站在住院部一層的電梯前。
金屬光澤中映着他清秀白淨的臉,笑得很甜。
顧未遲退出聊天框,将手機反扣在辦公桌上。
會議室中一片黑暗,不遠處投影幕正在展示PPT,供應商派出的員工正對這次進口事故進行緊急梳理。
出事設備是顧琸主張采購的一批心髒支架,運用最新科技合成材料制成,在國内尚無競品,如果就此打開市場,顧氏将成為該産品全國最大代理商。
偏偏在進口過程中,由于供應商失誤,所有耗材缺乏注冊證。顧琸找了很多海關人脈,設備依舊被卡在抽樣檢測環節,剛剛已經被退運回倉庫。
更大問題出在退運之前。
顧氏生意這些年逐漸在華北各省市鋪開,銷售量在全國呈領頭趨勢。
樹大招風,眼紅的人絕對不少。
海關扣押設備的事不知被哪家媒體記者得知,一番抹黑後,竟傳出顧氏醫療進口設備有毒有害物質超标,被海關攔截的假消息。
顧氏股票大跌,風評受損。
雖然目前輿論已經被壓下來,但後續問題如何解決才是關鍵。
項目已經啟動,顧正青的意思是決不能半途而廢,設備顧氏要進口,内部調查同時進行。
幽暗彩色光線變幻着,打在男人高挺鼻梁上架着的鏡片上,顯得格外冷峻。
正在作報告的人戰戰兢兢,目光剛從投影幕的PPT上收回,見顧未遲擡頭,吓得收了聲。
“怎麼不繼續。”
顧未遲微眯着毫無感情的桃花眼,手指在台面上輕輕敲打,氣氛瞬間冷了幾分。
那人自知糊弄不過去,哆嗦着說:“顧經理,我們真不是故意…”
“法務部的人也在,建議你想清楚再講。”
壓低後的嗓音讓周圍溫度一降再降,供應商相關負責人主動站出來,朝顧未遲的方向鞠了一躬。
“顧經理,這次确實是我們的疏忽,注冊證和其他資料已經在完善中,下個月肯定能按時發貨!”
顧未遲面色平淡:“和我聽說的不太一樣。”
指尖點到桌上文件:“我這裡有一份調查,你們的研究所中還有另一批相同設備耗材,證照是齊全的,同時,有人正試圖在國内注冊公司。”
會議室瞬間炸了,所有顧氏海外業務部門主管們交頭接耳,顯然是沒有想到,一次偶然事故居然隐藏這樣大的黑幕。
對方經理臉色瞬間煞白:“顧經理,我不清楚…”
顧未遲語速不快,一字一頓,不怒自威。
“去年小琸總敲定的是唯一代理商協議,現在什麼意思,覺得國内蛋糕太香太大,想要自己直接上嘴?楊總,貴司吃相未免太難看。”
海外吃了暗虧,不代表國内圈子裡說不上話,要讓一個外來公司在注冊和資質審查上出點問題,還是很容易的。
金絲鏡架撚在手裡,顧未遲揉揉眉心:“沒有再談的必要,先回去和你們老闆彙報吧。”
窗外降下夜色,當地分公司副總邱繼廷匆匆趕到,見會議居然已經結束,當着衆人面,怒氣沖沖道:“顧大少爺,為什麼擅自散會!公司可不是你家!”
“邱總。”顧未遲似乎早已料到這種局面,面色如常道,“正想找您。”
邱繼廷做業務出身,坐鎮國内華北區二十餘年,後來受顧正青委派輔佐顧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