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雖然說值班表上從夜裡到早晨都沒有給我安排任何休息時間,不過值得注意的是,與此同時在這段時間裡主管也沒有給我安排任何一位一起值班的同事。
這也就是說,如果沒有規定工作内容而隻是值班的話,我要幹什麼完全就是自由心證。
做完手頭的任務後,我拍拍手上的灰走出倉庫,一時卸下了工作包袱,可以真正享受一個人的觀光客時光時,我卻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了。
細細想來,我确實不太會度過一個人的時光,不管是獨自守着商店還是如今獨自值班,好像都很容易焦躁。
站在空蕩蕩的房間,我不知道要走向何方。
于是我停下了腳步,本想去甲闆上看看海上月光,但主管給我的活動範圍隻有樓下兩層。
幽藍色的月光從擦拭透亮的玻璃窗中灑下來,我踩着如波紋般晃動的影子,輕輕一躍跳上靠窗座位,蜷縮着,學着和海水一樣搖晃。
手不自覺地撫上剛從個人儲物櫃取出來的太刀,我将她面對月光舉起來,仔細看着才發現月光是沒有顔色的,那溫柔的色彩在刀身上緩緩流動,觸摸的時候卻隻能感受到冰涼的觸感。
“曉月,你是拂曉的月光。”
我昏昏沉沉睡在了波濤聲和太刀的陪伴下。
2.
兩小時後我猛然驚醒,窗外是泛白的魚肚色天空,天與海的盡頭以白色泡沫為絲線被交織在一起,提醒我趕緊去查看在我不小心睡着的時候,船上是否有發生什麼意外事件。
好在意外并不常有,一切靜谧得像是什麼也沒發生。
我動作麻利地提前做起清潔與餐廳的準備工作,想了想還是決定過一會抽空去給商店裡打個電話。
現在還太早,甚至老闆應該都還沒起床。
3.
隻是沒想到這個“過一會兒”真是好一會兒。
巨輪早早便蘇醒了,我摸到電話機的時候已經是褪下工作制服的模樣了。
——換句話說,距離中午靠岸還剩下一個小時。
撥出電話後,那邊幾乎是秒接的速度,我笑了笑:“嗨,我是夜子!半天沒見,大家還好嗎?”
他們絕對是開了免提,各種雜亂的呼吸聲、說話聲争着搶着傳來,我幾乎都能想象出來一群人團團圍在電話機前頭抵着頭的情形。
“夜子,你到伊豆了嗎?”
“夜子姐,伊豆的風景怎麼樣怎麼樣!我昨天做夢還夢到了呢!”
“夜、夜子前輩,你不在的時候店裡可都很好哦。”
“你們幾個,慢點說好嗎?這樣想讓她怎麼回答?”葵姐的聲音擠到了話筒前,“呐,夜子你一個人出門沒問題吧?如果有人欺負你,我絕對會叫太郎去讨回來的!”
“葵姐這個不用擔心啦,沒人欺負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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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可恨的應該是旅行社,他們把我安排上船的方式竟然是讓我當服務員!我一直打工到現在才有機會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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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你們别急嘛!這畢竟是因為我的索求實在是事出突然,也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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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都很好,而且還交到了兩個朋友!是不是很厲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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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男的啊,怎麼了朝倉?這有什麼問題嗎?”
我坐在電話機旁,拿起熱牛奶灌了一口,隻聽見少糖半帶嘲諷的聲線在耳邊響起:
“有問題!可有問題了!”
“夜子姐,我可告訴你,阿信他正因為遠距離聽不到你的心聲而焦躁地來回踱來踱去呢!你快回來揍他一頓,真是煩死人了!”
“喂!我哪兒有像你說的這樣!别把我描述得像個變态一樣啊!”
這是朝倉信惱羞成怒的聲音。
“啊、剛說他們兩個就到了!總之其他的等我下了船以後會再和你們打電話的!”
4.
憬和樂正隔着窗戶朝我招手,想起現在已經不用以服務生的姿态面對他們,我頓覺神清氣爽。
唰地推開窗,他倆還被我這突然的動靜小小吓了一跳。樂順勢打了個哈欠,雖然衣服扣子沒有扣好,但紅色眼影和發膠已經打上了。
“早上好!雖然已經十點了。”我撐着窗台探身回應,随後看向樂,“紐扣,松開了哦。”
“啊?”他低下頭看了眼但似乎沒察覺到不對勁。
“憬,負起教育責任來啊!”我意味深長地撇了他一眼。
樂的紐扣簡直就像朝倉每次落下的背心肩帶一樣令人難以忍受,見他本人無動于衷,我隻好親自沖出去給他扣上。
“有紐扣為什麼不扣好呢?而且唯獨胸前一塊皮膚這麼露着就不會難受嗎?”我絮絮叨叨嘟囔着,“話說你們吃早飯好晚啊!”
憬輕描淡寫地回答道:“畢竟樂還是愛睡覺的年紀。不過因為想來見你所以一起床就馬不停蹄地趕來了。”
“那很巧了,我本來正打算去昨天沒去過的地方胡亂轉轉,那樣絕對會和你們擦肩而過。”
憬提出了接下來一起行動的邀請,說是可以當我的導遊,那我就欣然應下了。
不過。
“我們還是去甲闆上吧!比起在船上探險,我更喜歡和朋友們一起看海!”
我激動地晃着他倆的手臂。
“朋友?已經是朋友了嗎?”樂小聲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