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打着慶功宴的名号,所以彌悠自己接下了做飯的工作。
當然,在佐久早聖臣的要求之下,三人都是先洗了澡,才考慮吃飯這件事情的。
古森元也先回了一趟家裡,過來的時候正是佐久早聖臣開的門。
他刻意确認了一下女孩子的位置——是在廚房,肯定聽不見,于是開口問出了自己格外在意的那個問題——
“小悠真的說過那種話嗎?”
佐久早聖臣看他的表情像是在看笨蛋。
古森元也頓了頓,解釋着,“小悠說那種話特别崩人設,但是小臣說這種謊什麼的也很崩人設。”
“當然是真的。”
佐久早聖臣用強調的語氣說着,“彌悠說過這些話,說過很多次。”
古森元也突然意識到什麼,“是小時候吧?”
“什麼話?”
一起回來的時候,古森元也的表情就有點奇怪,一直欲言又止。
彌悠猜了半天也沒猜到。
她剛戴上廚師帽,頭發都掖在帽子裡,手上也正戴着手套。
其實彌悠并沒有想要深究古森元也在想什麼的意思,隻是對方這是第二次在佐久早宅留飯,彌悠隻是想出來問一下他有沒有什麼忌口,不過剛剛走出來就聽到自己的名字。
古森元也一頓,稍有些尴尬,但兩個姓氏為佐久早的人顯然都沒有體會到他的尴尬。
佐久早聖臣倒是直接說出口了,“「哥哥打排球最帥了、永遠是第一」之類的。”
彌悠沉思幾秒,似乎是沒有想到對方還能記住自己小時候說過的話,她的眼睫微微垂下,仿佛掩蓋了些什麼複雜的神情似的,淡淡地點了點頭,“我确實說過。”
彌悠跟着佐久早聖臣一起去了排球興趣班。
佐久早聖臣在一堆人裡,是最特别的那一個。
他個子很高,潔癖嚴重,再加上小時候這張高冷厭世型帥臉還沒能脫離那股滿滿的幼齒感,一頭柔軟的黑色小卷毛更是可愛。
——是的,彌悠當時一直覺得他超可愛,即使他總愛頂着一張臭臉。
但是小時候的「特别」,說得直白一點,稱之為「不合群」更為恰當一點。
彌悠呆在佐久早宅的小時候,沒見過古森元也。
她那時候還存着某種幻想——爸爸媽媽隻是都在忙,會在某一天回來接走小小的彌悠,從此就會像是童話故事裡獲得happy ending一樣,快樂的生活在一起。
而因為父母很忙、哥哥姐姐又都年紀差距很大,所以總是自己一個人呆着的佐久早聖臣,是和她一樣在等待被接走的小夥伴。
彌悠在輾轉于親戚家的過程裡,養成了自己的一套觀察對方心情的辦法,她習慣于重視小夥伴的每一個習慣。
但是普通的、被佐久早聖臣那張臉吸引過來交朋友的小孩子,都會因為「潔癖」,被他的毒舌和難看的臉色氣走。
于是最後,隻有彌悠陪他練球。
彌悠覺得他總是不開心。
她那時候還覺得,隻有笑容才是心情好的表現。
所以,她确實為了讓小夥伴開心,總是每天在托球的時候誇獎對方。
“哥哥”這個現在讓她覺得有些尴尬的稱呼,也正是從那時候開始叫的。
小時候她不會覺得有什麼,但是現在,出于某些敏感的心思——本來就不是兄妹,隻是本來應該毫不相幹的兩個人,這樣叫了的話,就像是提醒對方,需要對「妹妹」負起兄長的責任來一樣。
像是某種道德綁架。
第二天的聚餐結束後,彌悠計算着部門經費,在前台排隊結賬。
她收好發票之類的,轉身準備回去找排球部的衆人,視線落在大堂中央,腳步卻頓了頓。
一行人穿着黑色的球衣,上面寫着「桐皇」,粉發的少女則是穿着學校的制服裙,抱着一小沓資料站在一邊。
黑尾鐵朗從桌邊站起來,朝包間外走去,飯吃得差不多,彌悠出去結賬,房間裡都在玩鬧,滿是吵吵鬧鬧的聲音。
不過好像外出得有點久了,結賬應該用不了這麼長時間。
彌悠穿着牛仔背帶褲,上身是白色的長袖襯衫,長發散落,用鴨舌帽壓住,還戴着口罩。
她以為自己不會被發現,于是步履平靜地從一行人旁邊準備離開。
然後被叫住了。
“佐久早彌悠。”
青峰大輝側過身體,垂下視線看向她,“你在這裡幹什麼?”
“彌悠?”桃井五月從一邊走過來兩步。
今吉翔一轉過視線來,推了推眼鏡,問道,“這是?”
“是國中的同學,”桃井五月向他解釋着,“真巧啊,我們在等包間,彌悠是剛吃完飯嗎?”
四散開的碎發被鴨舌帽一壓,貼在白皙的皮膚上,口罩凸起的部分勾勒出女孩子挺直的鼻梁,淺茶色的瞳孔顯得安靜又冷淡。
“嗯,參加社團聚餐。”
彌悠停住腳步,禮貌地打招呼,“桃井同學,青峰同學。”
“我是桐皇籃球部的主将,今吉翔一。”
球衣上标着數字四,對方推眼鏡的标志性動作讓彌悠想起了國中時另一個關系還算不錯的籃球隊隊員,但是……對比起來,綠間給人的感覺是超認真,這人給人的感覺是超腹黑。
“今吉前輩。”
彌悠下意識避開了對方的視線。
還好對方另幾個同伴在旁邊讨論些什麼,并沒有也過來加入談話或是看向她什麼的。
這讓彌悠稍稍松了口氣。
“佐久早學妹也是帝光籃球部的經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