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林雯雯反應快,開口道:“前天省裡的台風防汛警告下達地方,沿江多地水庫放水減壓,我記得水文局放水前都會留樣保存。”
得到顧文姝鼓勵的眼神,林雯雯的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可在場三人絲毫察覺任何不對勁。
内髒各處一一檢查後,并未發現明顯損傷,也排除了其他緻死原因。
接着顧文姝慢慢打開死者盆腔死者,熟練地取出子宮。
“□□腐敗嚴重,子宮和部分直腸擠出體外,無法确定遇害前是否有過性行為。不過死者近半年内做過人流手術,子宮内壁留下了很多勺狀刮痕,右側的輸卵管也被切斷”
放松宮頸後,用卵圓鉗探入體内鉗夾胎盤組織,而後再用刮勺刮去附着殘留,以達流産目的,這便是鉗刮術,也是這個年代最常見的流産手術方式。
“死者這種情況大概率是宮外孕流産失敗導緻大量出血,從而切除了輸卵管,單從手術的難度和完成度來看,是資曆深厚的醫生親自操刀,這類手術醫院都會留存下記錄。
所以說隻要徇着假牙和人流兩條線索,很快便能鎖定死者。
等到屍檢結束已經是日暮西斜,顧文姝站在窗台邊,狼吞虎咽地扒拉着燒臘飯,捏着筷子的手無意識筋攣。
屍檢考驗着主檢人的思維和經驗,更考驗着體力和耐力,全程五個多小時,結束後全身軟綿得像水裡打撈出來的發菜。
真懷念前世解剖室的二十四小時制冷空調,全天候待命的新風系統,先進的屍檢工具,還有随叫随到,任勞任怨的小徒弟。
果然人上了年紀就會開始回憶過去的美好。
顧文姝慌慌腦袋,咂巴了下嘴,合上空空的鋁制盒飯蓋,明顯就是一臉回味無窮的模樣,孔祁剛出來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場景。
他滿身水汽,整整用肥皂搓了半個多小時,才勉強壓制住那股附着在體表的屍臭,某一時刻還是有種被腌入味的錯覺:“吃什麼呢?”
“燒臘飯,要嘗一下嗎?”顧文姝撇了眼小木桌,上面還有幾份:“有點冷了,但味道還不錯。”
挂在排擋的燒臘油光水滑,顔色漂亮,隻是一瞬讓他想到同樣的場景,瞬間捂住嘴,口齒不清地道:“我...我去洗把臉。”
扔下這句話,孔祁轉身就跑,還差點撞到迎面走來的葉雯雯。
“顧法醫,照片和錄像我回去處理,估計需要些時間。”葉雯雯抱着相機挨過來時,發梢還沾着檀香木肥皂的香氣。
“嗯,要先吃點嗎?警局同時送過來的。”
小姑娘跟了一天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眼冒金星,帶着寫羞澀地接過飯盒,随即放心地甩開膀子埋頭幹飯。
這心理素質比孔祁可強上不止一星半點。
“文姝姐,當時你為什麼想着要做法醫?”
“機緣巧合。”
窗外起了陣風,顧文姝擡頭望着天,卷邊的雲裹着濕氣,似乎在醞釀一場風暴
葉雯雯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話題又戛然而止,空氣中彌漫着一股尴尬。
“那你呢?為什麼會選刑事照相?”
“我?”葉雯雯眼底上過一絲驚喜,像小孩子分享糖果一般:“我大學原本念的是痕迹學,但成績一直吊車尾,差一點點就要退學回家,後來大二學校開始設立刑事照相專業,教授就介紹了我過去,誰知道我吊車尾的成績一下子突飛猛進。”
說起這個葉雯雯的眼裡都是驕傲,當年她不僅是專業唯一一個女生,還是唯一一個拿下優秀畢業生的學員。
“很厲害。”
顧文姝豎起大拇指,絲毫不吝啬自己的誇獎。
“都是運氣好。”葉雯雯将一切都歸結于幸運,不知想到了什麼,面上露出一抹苦笑:“畢業後就沒那麼好的運氣了”
她是一個粗神經的人,來南海市局後,師父手把手盡心帶着。
可她還是能敏銳感覺到不同,過分的照顧,無關緊要的活計,如果不是這次“撞車”,她恐怕還是在犯罪現場邊緣打雜,連屍體都見不到的小透明。
“其實……”
顧文姝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見到孔祁快步走來,嘴裡嘟囔着抱怨着:“怎麼感覺洗這麼久還是一股味道。”
“對了,你們在聊什麼呢?”
兩人對視一眼:“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