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定還在醫院。”幾乎是異口同聲,顧文姝和盛律清對視一眼便看清楚兩人眼底的笃定。
“四百二十份檔案。”老林把煙頭碾進老舊搪瓷做的煙灰缸缸底,喉結随着吞咽動作上下滾動,“連鍋爐房小工都按了指模。”
别看老林平日說話愛大忽悠,辦起事來絲毫不含糊,盛律清絲毫不懷疑他懈怠。
“兇手你對幾名受害者的行蹤太過于了解,計劃周密,又能輕松躲過警察的檢查。”窦原摩挲着下巴冒出的青色胡茬,眉頭緊皺:“倒是讓我想到了~”
“清潔工!”盛律清的聲音低沉,聽不出喜怒,“還記不記得當時在會場外遇到的清潔工徐有才。”
記憶如同老式放映機倒帶,瞬間拉回到那個在走廊深處掃地的佝偻身影,膠鞋永遠沾着焚化爐的灰燼,燙傷結痂的右手背在盤問時曾不經意擦過袖口,而後又迅速縮回衣袖的男人。
他的臉早已變得模糊,似乎從未有人懷疑過他,所以差點讓嫌疑人從眼皮子底下溜走。
“所以他的下一個目标是誰,周強還是生?”孔祁的一道驚呼将人的思緒拉回。“糟糕!”
叫人看住了周強,卻沒有人在意祝廣生,現在隻能寄希望于錢隊的人足夠細心
可下一秒一道急促的腳步聲在走廊響起,窗外的白腰雨燕撲棱棱驚飛,差點撞碎了蒙塵的玻璃。
“錢隊,祝廣生在醫院被人帶走了!”
訓練有素的警員迅速分工,顧文姝也接到任務趕往人民醫院住院部。
“人沒事吧?”錢隊的手還僵在藏藍警服口袋邊緣,半截紅塔山煙從指縫漏出,下一秒便就被眼前醫生銳利的眼神逼退。頗為尴尬地搓了搓鼻子,輕咳一聲:“還有多久能醒過來。”
“幸好攝入的劑量不大,再休息一會就沒事了。”醫生用病曆本邊緣叩了叩輸液架,“大概半小時後醒過來,不過很可能會短暫喪失部分記憶。”
走廊裡浸滿了消毒水氣味,白熾燈管在剝落的綠色牆裙上投下慘白光影。穿皺巴巴白大褂的醫師推了推滑到鼻尖的銀邊眼鏡,醫囑尾音還黏在潮濕的空氣中,人已拐進樓梯間沒了蹤影
錢隊脖頸泛起潮紅,青筋在太陽穴突突跳動,指節捏得咔咔作響,轉身對着震顫不休的金屬欄杆又補上一腳,生鏽的哐啷聲驚飛窗外榕樹上的麻雀,“這都是些什麼事!”
盛律清一來看到的便是這種場景,“老錢,好歹是人民公仆,踢壞醫院設施藥落口供的,在外注意些形象。”
“裡頭搞明白了嗎?”老錢煩躁地搓了搓脖子,話裡帶着明顯的怒氣,“别讓我逮住這小子,一定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小顧法醫還在檢查。”窦原探出腦袋,掃了眼裡頭昏迷不行的兩名警員,怒了怒嘴:“得虧對方不是變态殺人魔,否則裡頭那兩後生仔,恐怕是要去見閻王了。”
話尾消融在搖頭的歎息裡
“這兩臭小子都是吃白食的,之前的課都還給老師了,等醒過來一定狠狠抓去操練一頓。”錢隊嘴上不饒人,可心底還是維護着自己的隊員。
假如對方真起了害人的心思,把迷藥換成敵敵畏,恐怕裡面兩小子連睜眼的機會都沒有,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
“能醒過來就好。”窦原拍了拍老錢的肩膀,話裡帶着安慰,“沒想到有人會在醫院光明正大地把藥下在暖水壺裡。”
住院部三樓的百葉窗突然被狂風吹開,暴雨裹挾着焚燒紙錢的氣味席卷而來,似有一股風雨欲來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