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律清的手電掃過崖壁青苔,強光突然定格在幾道新鮮刮痕上,他單膝跪在帶着潮氣的落葉裡,食指比量了一下家腳印長度,擰着眉,“通知兄弟去山崖底下搜尋陳康林的蹤迹。”
盛律清緩緩直起身,聲音中帶着莫名難懂的情緒,“順便通知法醫來看一下現場。”
江風裹着技術組的手電光從山腳蜿蜒而上,像是落入夜幕的星子,顧文姝拎着勘查箱抵達現場時,盛律清半倚在切諾基的車門,借着電筒光正翻看着黑色筆記本。
這是在白色捷達的後備箱裡發現的,上面記錄了密密麻麻的化學公式,醫院路線,甚至還有作案手法,許多尚未對外披露的案件細節在上面均有記錄。
“看看!”盛律清将筆記塞到顧文姝手中,“這字迹能不能判斷是誰的。”
顧文姝心下了然,白色橡膠手套一一劃過墨迹,半晌後才開口道:“字迹是陳康林的,不存在僞造的痕迹。”、
“成年人的書寫方式已經定型,所以我們一般都會根據個人的習慣和特征進行筆迹鑒定。”顧文姝點了點其中幾個顯眼的字,“筆記本上字迹的筆順和筆畫與陳康林過往的工作文件一樣,最重要的是錯字習慣。陳康林習慣在寫餐的時候,習慣使用簡化的歺,而在寫聲的時候習慣繁體。而且他喜歡用實心句号代替空心句号,在實心圓點裡還會藏着三處筆尖回鈎,說明書寫者每次收筆都帶着向下的震顫,這是一個非常私人的書寫習慣。”
“會不會是陳康林身邊熟悉的人,模仿他的字迹寫的呢?”
盛律清适時提出合理的懷疑,顧文姝卻搖搖頭:“字迹流暢,紙張留有上一頁的壓痕。綜合上述特征,我的鑒定結果是遺書是死者寫的,不過盛隊不相信我的話,也可以把遺書送到專家複核一下。”
盛律清将筆記本裝入證物袋,随即說出了自己的懷疑,“我在陳康林墜崖的現場發現了些不對勁,我懷疑他不是自殺,而是被滅口。”
夜色如墨,霧氣在潮濕的空氣中彌漫,昨夜的一場雨讓泥地變得濕滑不堪,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軟綿綿的棉花上,稍不留神就會滑倒。現場的腳印淩亂不堪,深淺不一,仿佛在無聲地訴說着陳康林當時的掙紮與糾結。顧文姝蹲下身,手指輕輕撫過那些腳印的邊緣,鞋底的花紋清晰可見,“現場隻發現了一個人的腳印,根據痕迹推測,應該是失足滑下懸崖。”
顧文姝舉着手電筒,湊近了仔細觀察盛律清鎖懷疑的新鮮刮痕,光線在岩石表面跳躍,映出她專注的側臉。
“這的确是近期的痕迹。”她低聲說道,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看上去像是捆綁登山繩留下的,不過這一帶經常有采藥人活動,留下這樣的痕迹也不奇怪。”
盛律清猛地轉身,探照燈掃過對岸峭壁。月光下某處反光倏忽即逝,顧文姝被這突如其來的光線吓了一跳,腳下一滑,差點摔倒在地。她下意識地抓住了盛律清的胳膊,心跳如鼓,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你看到了嗎?”她低聲問道,聲音裡帶着一絲緊張。
盛律清沒有回答,目光依舊緊緊盯着對岸的峭壁,神情冷峻如冰。他的腦海中迅速閃過什麼。
就在這時,山下突然傳來一陣犬類的狂吠聲,打破了夜的寂靜。緊接着對講機裡傳來熟悉的聲音,帶着幾分急促:“老大,發現了陳康林的屍體。”
“在山谷西側的斷崖下,屍體已經嚴重受損,初步判斷是從高處墜落。”對講機那頭的聲音頓了頓,繼續說道,“現場沒有發現第二個人的痕迹。”
顧文姝聽到這裡,臉色微微一變,快步走到盛律清身邊,低聲說道:“我們去看看。”
兩人迅速沿着濕滑的山路向山谷西側趕去。夜風呼嘯,帶着幾分寒意,吹得人脊背發涼。顧文姝緊緊跟在盛律清身後,手中的手電筒在黑暗中劃出一道微弱的光束。她的心跳依舊沒有平複,腦海中不斷回放着剛才那道轉瞬即逝的反光,心中隐隐覺得事情并不簡單。
到達現場時,幾名警員已經圍在屍體周圍,神情凝重。陳康林的屍體躺在泥濘的地上,全身多處骨折,血肉模糊,慘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