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宸兄,真是好久不見了呢!”沈徽鳴深吸一口氣,然後把嘴咧得像太陽花一樣,眨巴着一雙大眼睛盯着蕭景宸。
蕭景宸正欲開口責備,忽然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他的衣襟和發梢上還沾着今晨的露水還有剛出的汗,是他趕路一夜的證明,而這些通通逃不過沈徽鳴的眼睛。
沈徽鳴一改往日吊兒郎當的神色,看向他的眼神多了些意味不明的味道。
“你的馬呢?”連尊稱都不用了。
“在亭子裡。”
“人呢?”
“沒帶,就我一個。”
“……石子兒,帶客人進草堂休息!”
“好!三殿下請随我來。”
蕭景宸覺得今天的沈徽鳴有點怪怪的,他不知是怎麼了,好像忽然不太高興。
沈徽鳴盯着蕭景宸和石子兒離去的背影眼神無比複雜,他覺得蕭景宸今日所為似乎有些荒唐,當朝尊貴的三皇子殿下,難道是為了他,什麼也不顧了,濕了鞋襪,髒了衣衫,形單影隻快馬加鞭一夜,終于趕到他面前。這圖什麼?難道就是因為這兩天他沒去上學,自己少了個搭子?他不是原來也愛翹課嗎?
他蹲下身來,實在有些想不通,蕭景宸和他的身份還是天差地别,帶在身邊就像帶了個地雷,雖然這人勉強幫了他幾次,但還是看不出是敵是友,還是小心些,敬而遠之為妙,他在心裡反複告誡自己。
“對了,那幾個壯丁呢?”沈徽鳴一拍腦門,差點把還被捆在土地廟裡那幾位給忘了,于是他趕緊叫人帶他過去瞧瞧,生怕出了什麼事。
“這還真是來的早不如來的巧!”沈徽鳴跟着幾個村民來到了土地廟,望着那正準備懸梁自盡的巫師大人不禁挑了挑眉。
此人确實是一個身量瘦小的少女,正踩在那把長滿了蛛網的太師椅上,費勁地踮着腳,要把自己的脖子送進麻繩圈裡。她那張稚嫩的小臉雙眼緊閉,寫滿了視死如歸。
“要不要我幫一幫你啊?”
沈徽鳴狀似無意地走近,輕輕用腳一踢,那椅子便被踹開了。精彩的是那姑娘倏然睜眼,一個鹞子翻身就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沈徽鳴笑意盈盈地盯着她氣得快要噴火的雙眼。
“呦,剛剛不是還要懸梁的嗎?”他走近了兩步,不禁彎下腰,眉眼彎彎,“又不懸了啊?”
“哼,你是哪裡冒出來的東西,竟敢壞我們好事?”
少女話音剛落,就有許多個子隻到她腰間的小孩兒像土撥鼠一樣,從四面八方冒出來,将沈徽鳴團團圍住。
沈徽鳴先前就對那兩個變戲法兒一樣的小人充滿了好奇,當下便可看個仔細了。
“原來是侏儒啊。”沈徽鳴眯起雙眼,打量着這些正要把他五花大綁起來的小人。
“侏儒怎麼了?侏儒就要被你們這些人歧視嗎?”
沈徽鳴沉默片刻:“我不是那個意思,若你願意,我是來幫你的。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幫你們所有人。”
果然,話音未落,領頭的少女就示意他們停手了。
“我猜測,你們是古滇國一脈的血統,你們族人流傳到你們這一代應該已經十分稀少了。可能是遇到了天災或者其他部落的入侵,你作為家族中的‘長輩’有義務帶領其他族人逃離故鄉的困境,所以你們一路向北,走到了這裡,卻發現沒有通關文牒,王都不會放你們進去,所以城外的土地廟成為了你們的根據地。”
“你們像丐幫一樣聚集,利用身量矮小的特點,可以賣藝、可以招搖撞騙、可以行竊……”
“你放屁!我們族人一直以來都偏安一隅,從來沒有做過偷雞摸狗的事情!”
“那你敢說你對白下村的所作所為不是在行騙?”沈徽鳴目光如炬,緊緊盯着她的眼睛。
“不……不是這樣的,一開始不是這樣的。趙子通找到我的時候,我确實隻是個會給别人做做法事、超度亡魂的巫師,他說讓我幫他演出戲,但是他說了這件事情不會對别人造成傷害,就是你看到的那樣,報酬就是那些供品,我不要錢,我隻是需要這些食物養活我的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