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那名侍者送她離開,桑葵揣着薄慈遞給她的新藥,踏着玉石闆路,笑着贊歎道:“你們少宗主真是個好人,年紀輕輕就當了少宗主,人還這麼平易近人,居然還會做這麼多點心。”
侍者默默點頭,神色木然。
桑葵悄悄從袖中掏出一塊精心包裹的點心,笑眯眯地遞到他面前:“你每日在這裡值守,想必辛苦了吧?嘗嘗這點心,可是你們少宗主親手做的。”
侍者怔怔地看着那塊點心,機械地接了過去,握在手中。
桑葵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離去。就在背對侍者的瞬間,她眼中的笑意驟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冽。
整個雲渺靈宮的侍從,都透着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如果和她說這些東西是機器人她都是相信的。
她想起當時在山門前被圍住時,殺死的那些修士,他們的身體裡面隻有少量的血肉,更多的都是毫無意義的填充物。
“桑!葵!”一聲帶着怒意的女聲驟然響起。
是誰?
桑葵難得未聞"愚蠢凡人"之類的譏諷,心下竟生出幾分新奇。
回身望去,居然還是個熟悉,薄慈的妹妹薄念。
這個妹妹和定點刷新的npc一樣,一旦觸發了去雲渺靈宮的邀請,就會自動出現在門口。
薄念廣袖翻飛如白鶴展翼,纖纖玉指指着她,柳眉倒豎:"你怎又擅闖善塵上人清修之地!"
“很奇怪嗎?”桑葵挑了挑眉,反問道,“倒是你,管你哥哥叫善塵上人才奇怪吧。”
“你——你——”薄念一時語塞,結巴了半天才擠出一句,“那你平日裡喚你兄長叫什麼?”
“叫哥哥啊,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桑葵漫不經心撣了撣衣擺,"總比拗口道号來得痛快。"
薄念不屑地哼了一聲,“鄉野之人,果然粗鄙。”
又來了。
桑葵好不容易對這個小姑娘生出的幾分好感瞬間消散。反正薄念身邊從不缺讨好她的人,桑葵也懶得再費口舌,擺了擺手,轉身準備去找藤魉問個清楚。
畢竟,當時他是離那堆詭異屍體最近的人。
桑葵心裡隐隐懷疑,這些修士根本不是人,而是某種填充了稻草或人體組織的傀儡。否則,雲隐宗外的百姓都快餓死了,宗門的要求又如此嚴苛,哪來這麼多人手?
“你走什麼……不懂禮數!有你這種說話說到一半就走的人嗎?!”薄念在她身後氣急敗壞地喊道。
"站住!粗鄙村婦!"薄念氣極,甩出三道禁步符,"雲隐宗豈容你……"
突然,一條詭異的藤蔓如小蛇般纏上了薄念的身體,冰涼的觸感讓她瞬間臉色煞白,像是被人從背後潑了一盆冷水。
“你……妖女!”薄念尖聲叫道。
桑葵沒有回應,而薄念卻聽見那些藤蔓在她耳邊低語,聲音像是從地府深處傳來:
“你就在你哥哥的門口……為什麼他不來救你呢……”
“你太蠢了……荒廢了修行……荒廢了一切……把自己牢牢鎖在他的身邊……”
“你在說什麼?!”薄念尖銳地喊道,一雙美目布滿血絲。
桑葵頗帶欣賞地看着,這才是人類的情緒,充滿了真實的憤怒、不甘、厭惡,還有一絲藏在眼底的恐懼。
相比于其他人,她更樂意和薄念說話。
不過她現在的狀态似乎有些奇怪?桑葵皺了皺眉,疑惑地問道:“你又在說什麼?”
薄念無端咬破嘴角,殷紅順着脖頸蜿蜒而下,浸透了脖頸下的護心白玉,那枚護心鎖驟然泛起猩紅紋路,竟如活物般吞噬鮮血,閃出了異樣的光澤。
最駭人的是她此刻明明怒視着桑葵,而眼睛裡卻盛滿恐懼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