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一陣雜音過後,先生的聲音終于傳來:“千果嗎,怎麼了?”
“岚君…”千果上了床,裹進被子瑟瑟發抖,“你那邊是怎麼了?”
“嗯?有什麼問題嗎?”先生的語氣一如既往平靜溫和,仿佛剛剛那聲嚎叫屬于另外一個世界。
“剛剛那聲叫喊…”千果吞吞口水,怕先生遇到事了,“我有點擔心,你沒事吧?”
耳邊似乎傳來了先生一聲輕笑,似無奈,又似嘲弄:“你說那叫聲啊,沒事,碰到路人在吵架而已,别擔心。”鬼舞辻無慘彈了彈指甲上rou渣,用看路邊石頭一樣的眼神斜睨着腳下那堆身體組織,嘴上卻是截然不同的溫柔語調,“這個時候打過來,有什麼事嗎?”
“我睡不着。”千果聽他沒事安心了不少,随便找了個理由撒嬌,“你現在在幹嘛?”
“我現在……”鬼舞辻無慘朝巷口走去,指甲縮回原來的長度,“現在正準備開車去九州。時間還早,你這就要睡了?”
“因為沒别的事做,又不能出去玩,好無聊。”千果攤在床上翻來覆去百無聊賴,燈開得大亮,能看到窗戶上身型纖巧的倒影。
還有身下那又大又漂亮的床,這是先生特意為她定制的深檀木色古典歐洲床,以前留學時在法國文藝史的圖冊上看過,喜歡得不得了。
“最近晚上少出門,不安全。”随着無慘走出巷子,身後的一灘爛泥也悉數流入下水道,馬上就要下雨,卷着垃圾塵土會成為深埋城市的污濁。
一個電話之隔,一邊是血肉模糊滿目污穢,另一邊是風平浪靜歲月靜好,他甚至能想象得到妻子此時此刻躺在暖洋洋的古典床上懶洋洋的畫面。
“是不明襲擊事件嗎?我看到新聞了。”千果說着忽然坐起來,又換上擔心的語氣,“岚君你晚上沒問題嗎?我聽說那名受害者就是晚上走在路上就被莫名襲擊的,而且襲擊者還沒被抓到!岚君你可千萬要小心啊,盡量和同事一起出門不要走偏僻的地方,哎喲也不知道九州那邊治安會不會好點……”
“不用擔心我,我不會讓自己遇到危險的,倒是你,好好待在家裡,比去哪都安全。”
“可是一個人在家好無聊~”
先生的聲音帶上一絲笑意:“看窗外的夜色,最好的月亮和星星都給你摘來了。”
千果關了燈,外頭的月色依舊那麼美,又大又圓散發着盈盈流光,星子像是從波西米亞的玻璃瓶中傾瀉而出,難得一見的星月同輝,浪漫無比。
“可是…”千果對不回家的先生耍起了小任性,“我更想要太陽,你也能摘給我嗎?”
無慘:“……”這好像不太可能。
“哎,我開玩笑的啦!”千果覺得有些沒意思,她知道先生不喜歡曬太陽,光看他那白得透明的皮膚就知道了,再不行看他買的那一大堆瓶瓶罐罐的防曬霜就知道了。月彥先生,比她還更注重皮膚保養,怪不得三十一的年紀看上去像十八歲。
千果打了個哈欠,困意上來了,“呐,岚君,”頭一倒又陷回床上,“我聽小姑說,有了孩子後就會忙得每天都沒有時間了。”
“嗯…?”無慘的腳步頓了一下。
“你想要嗎?”千果問。
“要什麼?”
“寶寶啊。”
“寶寶?”無慘反問,覺得這個問題十分神奇,“你想要寶寶嗎?”
“唔怎麼說呢,有了寶寶會感覺生活更有樂趣吧?但我又舍不得現在這樣無憂無慮的狀态,有寶寶就得每天圍着他轉,說不定我生完孩子後身材會走形,那岚君你還會不會愛我啊?”
一絲微不可聞的笑聲在無慘的唇邊洩漏,他踢了踢鞋尖,轉身繼續朝街上走去:“嗯?你覺得呢?”
千果估計是真困了,繼續沒頭沒腦地嘟囔着:“哎喲我是覺得雖然這不是個簡單事吧,但轉而一想,能賦予他人生命這種事情,不覺得很神奇嗎?——如此渺小的我竟然也能創造出這樣可愛的生命,這是多麼神奇的事情啊!……”
無慘聽她說着,五顆心髒毫無任何波動:“對我來說你就是生命的奇迹,我一直很感謝命運,能把你帶來我身邊。”
難得說了情話,卻不見任何反應。
無慘的腳步停頓了一下:“千果?”
“Zzz……”
無慘:“……”
指甲又癢癢了。
千果在那頭沒撐住,很快地進入夢鄉。
她真的夢見她有寶寶了,寶寶長得很可愛,一直在對她笑,還有酒窩。
隻是寶寶的頭發顔色很奇怪,不是黑色,而是粉色……
夢裡的千果一回頭,看到穿着居家服的齊木朝她走來,接過了她懷中的寶寶,滿眼笑意。
千果猛然驚醒。
咔哒咔哒咔哒——
外頭鐵門處隐約傳來奇怪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