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叔年約五十五,長相普通,愛笑,笑起來整張臉都是熱情,給人一種親近之感。
劉叔問司逐行:“這不還沒到年尾,你怎麼又開始加班了?工作不順?”
司逐行笑着說:“最近出了意外,過陣子就好。”
阿劉叔給倆人拿了一瓶椰汁,倒了三杯,将其中兩杯給紀暮和司逐行。
“你小子,隻有加班的時候才會過來。”
“沒辦法,甯城這個點,這麼多年,我還沒發現哪家店比您店裡更加适合吃宵夜。”
劉叔聽了很受用,端着椰汁卻仿佛品酒一般發出一聲啧的一聲喟歎,“就你會說話。”
看了倆人吃到一半的飯菜,又問道:“夠吃嗎?不夠再給你們加點?”
倆人異口同聲:“夠了,多謝。”
劉叔看了哈哈大笑,“你倆真有默契,行,那你們先吃着,我先進去準備兩個菜,一會兒有個每天加班到十點的人要過來了。”
紀暮好奇,“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司逐行喝了一口海鮮湯,回道:“沒什麼特别的,就是我大四那段時間也像這幾天這樣時常加班,那會兒劉叔在美團上注冊了這個店鋪,我吃了一次覺得不錯,就多點了幾次。後來不知道為什麼,他家拒絕外送服務,我吃習慣了,跟着導航找過來。”
“劉叔這店不大,他自己有幾個鋪面,不差錢,白天不喜歡外出,就喜歡晚上開幾個小時,說是做生意,其實是給自己找事情做。他開通美團的時候,經常被顧客催單,一煩就關了。但劉叔廚藝好,吃慣了的老顧客還是會上門,劉叔也允許他們預定,隻是不打包,不外送,約好時間必須來店裡吃。”
紀暮聽了,覺得這人還挺有個性,“他很自由。”頓了兩秒又問道:“你以前加班時間很多?”
司逐行沒想到被自己兩句話帶過的問題被紀暮單獨拎出來詢問,那些無人問津的夜晚仿佛被人關懷,心裡一盞孤燈被人輕輕點亮,“剛開始創立青松的時候挺難的,沒有人脈資源,年紀又輕,很多員工面試過後也是持觀望态度,抱着随時想走的心,我也想證明自己,所以付出的多一些。”
紀暮自己待過基層,到了高層更是步步艱難,一開始,自己也有着和司逐行一樣的野心,想證明自己,想得到其他人的認可。
即便後來經曆了許多事,他也不悔那段時間的付出。
紀暮嗓音溫沉,望着司逐行略帶疲憊的眼睛,“剛開始都會難一些,會好的。”
司逐行第一次聽見這麼平淡的安慰和祝福,心裡突然下定某種決心。
“你說的對,剛開始會難些,但後面會好的。”
說完伸出右手:“紀暮,我同意你的提議,你不選青松選我,但我除了父母給予的良好出身,這麼多年也就隻有一個青松,我把青松押給你,賭你不會令我失望。”
紀暮很詫異,司逐行僅用一段夜宵的時間就同意了自己的提議。
他突然想起一個夕陽将末的夜晚,一身灰色西裝的男子推開一個四野寂靜的郊區小院,語氣熟稔,聲音澄澈。
“紀總,既然沒得選,不如與我合作,我一定不讓你失望。”
當時紀暮隻一雙淡漠雙眼回望,未回應一字半句。
如今,紀暮雙眸微動,暗含星光,“好,不讓你失望。”
倆人舉起劉叔免費贈送的椰汁,淺淺碰杯,開始了這一世永無止盡的糾葛。
劉叔隔着櫃台,看着兩個舉杯歡笑的人,莫名跟着揚起笑容。
他喜歡夜晚,能窺見人的軟弱和無盡的勇氣。
回去的路上,司逐行的心情明顯開朗許多,紀暮望着燈火通明的街道,對重生後的人生有了最清晰的規劃。
“逐行,接下來你那邊有什麼打算?”
“我看過莫蘭公司合作對象的線上測試,我覺得我們應該在現有基礎上多加遊戲設定和額外副本,别人已占先機,現在的浮遊再上市,毫無競争優勢。”
“行,那你帶着你的團隊繼續研發遊戲,注冊的事情我來處理。”
“有需要我的地方說一聲,我不行,也許還能去求求家裡人,他們也有一些渠道。”
“我還以為你不想靠家裡。”
司逐行失笑:“不可能不靠家裡,隻是不想依賴。沒必要清高,但也不想做菟絲花。”
紀暮點頭,他贊同司逐行的話,天生帶來的資源,可以利用确實沒必要束之高閣。
紀暮第一次審視二十三歲的司逐行,發現他遠比自己了解得更加通透。
隔天,司逐行和團隊員工講明自己的打算,這些員工基本都是由司逐行一個個挖過來或者親自面試篩選下來,每個員工不說是業内翹楚,但都不是庸才。
他們有自己的打算,三分之一的員工提出離職。
這是很大的決定,大家都清楚一個遊戲的開發和運營需要耗費大量心血,現在浮遊項目出現瑕疵尚未解決,又再重新提出額外設計讓許多員工感到迷茫,對于選擇離職的員工,司逐行并未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