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寒江竟全無察覺。
“主人……”
不知是從何說起,也不知該如何作答,月寒江隻輕輕地吐出這兩個字。
那高大猶如神祇的男人俯下身來,一張英氣而又精緻的臉,迎着的殿門外的天光,驟然逼近至月寒江眼前。
或許是光芒太甚、或許是淚眼婆娑,月寒江迎着那雙令人生畏的眸子,卻看不清那人的神情。
月寒江忘記了躲避。
也忘了自己是從不被允許直視這雙眼的。
“怕了?”
那清冷聲音的聲音裡似是多了些玩味,繼而,笑了。
但那雙眸子裡,可是沒有半分笑意的。
月寒江終于回神,垂眸躲避那雙眸中的冷意。
但他避不開那人打量的目光。
他知道,那人還在看他。
“看來不是……”
那聲音沒有了玩味的聲音,冷了下來。
那人的手離開了月寒江的下颌。
“主人……”月寒江俯首拜下去,聲音輕而哀哀。
這一刻,他怕了。
似有人走過來了,卻無人言語,片刻之後,那清冷的聲音響起:
“起來~”
月寒江起身,依然跪着,也不敢擡眼去看。
頸邊忽然傳來一陣涼意。
一個金色的項圈扣上他的脖頸,連着純金的鍊子——是月寒江并不陌生的鍊子。
一陣驚懼襲上心頭,月寒江低首輕喚:“主人~”
聲音裡滿是哀求,但那人似是沒有聽到,隻是沖他涼涼地說:
“第一次放你下山,就脫了缰……你是真不把我的話放在心裡呢,還是真不把我放在眼裡?…嗯?”
“主人……”月寒江聲音有些抖,眼角忽就落了淚下來。
他怎麼敢呢?
他隻是太想那孩子了!想到不敢說出口,他怕他不許,他怕若是說了,或許就沒有了這一次下山的機會。
他真的怕……
比現在的怕還要怕。
“現在怕了?呵……”
那人輕笑着,忽然揚手。
鍊條受了力被帶起,精準穿過大殿梁上的環、繼而就近繞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月寒江随着那力被騰身拽起,整個人被離地吊起、恰好停在離地半尺的地方。脖頸驟疼,在窒息的刹那,雙手本能向上緊緊拽住那鍊子,緩解脖頸處的勒痛和驟然而至的窒息感。
身體被吊起,月寒江其實是可以平視面前的男人,如果他敢的話,他或許可以看到那男人柔和了一瞬的笑容。
那人說:
“把我賞的簪子給了旁人的時候,不知道怕?”
月寒江的心一沉。
那人又說:
“去淳安郡的時候,不知道怕?”
月寒江的心重重一沉。
原來他知道的,他都知道。
心若擂鼓、震痛自己的耳膜。
月寒江瞬間心慌起來,幾乎是本能地哀求:
“主人~主人……”
連聲音都是急切的。
可惜。
那人并不在意,隻是繼續說着:
“現在才知道怕——遲了!”
那人輕輕附上月寒江微漲紅的臉,欣賞着這雙眼睛裡、因恐懼而逐漸破碎的光,笑了:“拿來~”
話音剛落,藏風便端着一個細長的匣子、跪呈過來。
那人拿過盒子,輕輕揮了揮手,藏風和殿中的衆人随着那人的動作紛紛離開。
随着高大的殿門合上,殿中隻剩下了他們兩人。
而整個過程中,那人的視線沒有離開月寒江的臉。
他真的太愛這張臉了。
淡眉若蹙、天生鳳眼、偏又生成一雙含情目,顧盼之間、無論如何隐藏,總有些難言的情緒從細長的眸中溢出。
他就是愛這眼中難掩的、那一絲半縷的情緒,愛這臉上因他騰起的所有的表情、或懼或悲、或欲或求、或蒼白或通紅。
在月寒江越來忐忑的眼神裡,重雲宮宮主緩緩推開了那細長的匣子。
約莫鵝卵大小的一排夜明珠、整整齊齊地、緩緩出現在月寒江眼前。
“你會喜歡的~”
月寒江聽到他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