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洲十年來從無消息傳回東都……孤隻從母後那裡聽過一些舅舅們的事,但那也都是過去的事了……一直以來,本宮就算挂念舅舅,卻也無從念起。”
軒轅上虞聲音有些沉悶,言語之間略有遲疑。
從祁山對他說了同母後一樣的話之後,他心中的防備就卸下了大半,此刻也願意說些他心裡壓抑的瑣事。
祁山望着面前少年,目光深深:
“雲洲自被王爺收複那年起,陛下便将雲洲賜給了王爺,并下旨雲洲免賦二十年……雲洲的政務一年奏奉一次,若無緊要之事,雲洲不必差使往來東都……太子殿下可知……”
祁山的目光對上軒轅上虞。
“陛下并不喜看到雲洲與東都往來過密……”
對方此話一出,軒轅上虞再次肯定,這位管家,就是雲洲在東都的主事之人。
想必是舅舅很信任之人才會将他安置在此處吧。
軒轅上虞垂了眸子:“孤知道。”
祁山微微一笑:
“在下料想殿下是知道的……方才在一衆人前才沒有表現出對雲洲的關切……”
“殿下此舉…甚好~”
合乎禮儀、并無過分關切的态度,正符合太子對于素昧謀面的親人“真實”的感情。
突然被這人誇了一句,軒轅上虞短暫地愣了一下。為了不顯出自己此刻的失态,軒轅上虞擡手喝茶,遮掩了過去。
祁山并沒有發覺軒轅上虞有何異樣,隻繼續着自己的話頭:
“殿下想必也知道,十年來從未朝貢的雲洲……此番卻為何突然來貢?”
軒轅上虞目露意外。
他不知道。
祁山和軒轅上虞同時意識到這一點。
軒轅上虞心念電轉,雲洲上貢與他有關?因為自己被禁足的事情?
“正是因為殿下被禁足一事……”祁山給出了答案。
他臉上的笑容淡了,看起來正色不少,隻是眼裡還存着一絲笑意,倒顯得溫和許多。
“太子殿下被禁足這樣的大事,雲洲自然需要表示關心。”
對面人眸光深深,軒轅上虞也不由心生幾分暖意。
這确實不難猜,祁山先前一提,軒轅上虞便想到了。
雲洲路遙,數月前丞相遇刺、自己被誣告禁足,想必雲洲得到消息便遣使來朝了。想來上貢的也隻是由頭,讓陛下看到雲洲王對自己這個太子的關心才是主要目的。
隻是,自己這坐冷闆凳的太子,今日才得知原來在遙遠的雲洲,還有一份挂念是系在自己身上的……這冷闆凳忽然就沒有那麼冷了。
軒轅上虞收斂心中乍現的那一絲暖意,重新冷靜地回想這些事前後的關聯:
“為何上貢的是玉石?”
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從來不讓自己過分侑于那些缥缈的溫情之中,時時警醒自己,無論何時都不能感情用事。軒轅上虞相信自己的判斷遠勝于相信内心的感覺,他示人的那一面從來都是理智而自律的,旁人說他端方自謹倒是沒有說錯。
“因為雲洲新掘出如此大的一塊天然璞玉,世所罕見,自然要貢予陛下。”祁山擡手示意太子,“茶要涼了。”
軒轅上虞掃了一眼面前的杯子,卻沒有伸手端杯。
祁山笑,端了自己的杯子、抹着茶,低眉繼續說道:
“還因為……陛下愛玉、身邊又有善雕琢之人……”
軒轅上虞點頭:“父皇是愛玉,特别是夏公公雕的玉尤其……”
軒轅上虞的話戛然而止。
整個大週王宮,隻有夏涼的一手琢玉手藝當屬一流,乃至整個東都都找不到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