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就跪着吧,反正在萬旃君面前,他總得如此。
萬旃君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并沒有聽到這邊的動靜,視線依舊一動不動地望着窗外。
月寒江膝行至萬旃君身前,看見了萬旃君放在腿上的那隻手,那手上的傷口看着依舊有些猙獰,但好歹已經止了血。
心頭的難過再次襲來,月寒江枕上了萬旃君的膝頭。
萬旃君這才回過神來,目光淡泊地落在膝頭之人的發頂。
伸手,撫上了那緞子一樣的長發。
月寒江這一頭的發長得極好,順滑濃密,萬旃西極喜歡手掌撫上去的那種感覺。
——也是因此,他至今不許月寒江着冠。
兩人一坐一跪,無人出聲,一時屋内沒有旁的雜音,倒顯出了一絲假意的溫情。
少頃,月寒江擡頭,眸光盈盈。
萬旃君看着,忽然又有些失神,伸手,在那眼角輕輕摩挲。
——很多年前,這雙眼睛還會常常對他彎起來,但那已經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笑。”萬旃君命令道。
月寒江愣了一下。然後抿唇,露出了一個恰到好處的笑容。
并不勉強,但也……沒有什麼韻味……
——這是瓊羽樓訓練的結果,是月寒江輕易就可以做到的事情。
那雙眼睛彎起來了……
隻是,還是不一樣……
萬旃君伸手捏住了那張臉,月寒江吃痛,收回了那個笑容。
眸中浮現出一點柔軟的光,哀而不怨地望着萬旃君。
仿佛又是一次靜默的對峙。
這次……似乎又有什麼一樣了……
萬旃君放開了手。
月寒江在心裡輕輕松出一口氣。
萬旃君笑了。
隻是那笑,在幽暗的月光下,有點瘆人。
“想求什麼?”
萬旃君問。
這個人,跪于他身前,總是有所求的。
如今,那眼神裡藏着的,便是未能出口的不安。
月寒江擡頭,迎着一窗的月光,目有希冀地望着萬旃君。
他沒有立刻就說什麼,而是目光自左而右,盯着萬旃君的眼睛。
萬旃君也看着他,兩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萬旃君…我求你……”
月寒江聲音發軟,帶着一點恰到好處的啞,但他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萬旃君。
“……為十郎護法……”
又是為了黥朗……
萬旃君的眸光一冷。
月寒江膝行向前,又靠近了萬旃君一點:
“隻要是你在,禦身術帶來的傷害便不足為慮……”
“萬旃君,隻有你能做到……”
月寒江目光灼灼。
是,隻有我能做到……
所以,穆繇,你最終依舊隻能依靠我……
萬旃君看着他,面無表情:
“叫我什麼?”
“主人……”月寒江眼神軟下來。
“求你……”
“隻要你答應……”
月寒江咬了一下自己的唇,神情不自然地僵了僵。
“我什麼都願意…為你做……”
這是這許多年來,月寒江主動說過的,最軟的話了。
想一想,月寒江已經很多年……沒有真正求過他什麼了……
萬旃君輕勾嘴角。
眼裡終于出現了月寒江熟悉的那種情緒:
“什麼都願意為我做?”
“那也得看看,你能不能做得到~”
月寒江本能覺得,這話中之意有些危險,但此刻再要細想,顯然已來不及了。
——萬旃君稍一用力,月寒江一陣目眩,回神之際,自己已然落入了萬旃君的懷裡。
“脫了……”
萬旃君的話裡帶了一點暧昧不明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