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微弱的光亮自窗外輕掃而過,在窗面上投映出一片淺灰色的陰影。
江岫鴉羽般的黑色發絲下壓着,臉頰上的疑惑越發蠱人。
垃圾短信嗎?
他沒有過多在意,白皙的指尖動了動,正要将短信删除,樓道裡忽然傳出一陣巨大的重物落地聲。
隐約之間,似乎還有雜亂的腳步聲以及窸窸窣窣的說話聲。
居民樓地處的位置很偏僻,樓裡又陰暗潮濕,除去兩三個行動不便的獨居老人,幾乎沒有人會來。
江岫在樓裡居住了幾個月,第一次聽到這麼大的動靜。
江岫呼吸微微收緊,踩着拖鞋,悄悄走到門後,擰開門把,慢慢将門拉開一條縫隙。
樓道裡的照明燈燈罩上蒙着一層厚厚的塵垢,投下來的光線很是昏暗。
隔着一小段的廊道,幾個穿着搬運公司制服的工人手忙腳亂的圍着一張床架,臉上滿是焦急不安。
“搞什麼?不是提醒過要輕手輕腳嗎!這張床價值十幾萬,摔壞了你們賠得起嗎?!”背對着江岫的一個工人發火罵道。
他對面被罵的兩個工人表情有些委屈,望向狹窄昏暗的樓道,小聲辯駁道:“我們不是活動不開麼。”
而且,正常人誰會來這種地方?
空間又窄,裝修又破爛,空氣中飄着一股子難以言喻的臭味,别提還要搬着一堆的大件重物。
“拿錢辦事,天經地義,讓你搬就搬,啰嗦什麼!”訓話的領頭拉沉下臉,還要厲聲呵斥幾句,一道高挑的身影踏着樓梯上來。
男人骨架很大,目測一米八五往上,寬松的灰長褲,上身搭着一件淺棕色的無領毛衣,頭發有些長,用一根發圈束着,攏在一側的肩膀上。
鼻梁上架着一副很大的黑框眼鏡,遮擋住眼睛,露出一個形狀姣好的下巴。
他單手撐着牆壁,自下而上掃了一眼幾個工人,嗓音倦怠,帶着一點兒冷,有些慵懶地說:“吵什麼,動作快點。”
雇主發話,哪裡敢不聽?
幾個工人立刻噤聲,低頭又繼續搬家具。
梁灼煩躁地頂了頂眼鏡框,眼角無意的往側面一掃,臉上冷漠的神情頓時愣了一下。
少年穿着灰色的衛衣,上半身微微向前傾着,站在門縫後面往外看。
像是剛洗澡沒多久,黑色的發絲半濕半幹,綿軟的貼着稠麗的臉頰。
眼下有一點紅色的小痣,簡直要勾了人的魂魄。
“嗡”的一聲。
梁灼腦海裡有一根弦崩的斷掉了。
後知後覺到男人的注視,江岫受驚似的微張開嫣紅的唇瓣,膝蓋微微并攏,忙不疊往後縮了縮,急急忙忙關上房門。
—
江岫沒想到看一眼也會被抓包。
他靠着門闆緩平了一下緊張的心跳,腦子裡回想着廊道裡的一堆家具。
是新鄰居嗎?
一張床架就十幾萬,想來是并不缺錢,怎麼會來這麼破爛的居民樓住?
滴滴——
電子的提示音打斷江岫的思索,他瞄了一眼屏幕頂端,又是剛才的陌生号碼。
這一次發來的是一條彩信。
——睡你一晚,多少錢?
後面跟着一張圖片。
圖片裡是男人拉開褲子拉鍊的下半軀體,深色的四角内褲膨脹着,前面浸濕了一大塊。
緊挨着濕潤的頂端,是流淌着白色液體的照片。
照片有些模糊,像是從哪個監控上裁剪下來的,又被人打印了出來。
握在男人的手掌上。
男人的手掌很大,手背上青筋暴起,猙獰盤踞的青色脈絡一路連結骨節分明的手指,指尖捏住照片的一角。
照片被他捏的四周褶皺,幾乎捏爛,唯獨上面的少年沒受到什麼影響,嘴唇部位和醜陋的男性‖器物緊緊貼在一起。
江岫辨認了好一會兒,才從照片上的人熟悉的衣着,看出是他。
一股寒意從他的脊梁骨處升起,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手裡的手機啪地掉在地上。
“變、變态。”
江岫僵硬着一寸寸偏移了目光,一雙漂亮的眼眸泛起陣陣漣漪,眸光波光粼粼。
極度的震驚與喉間發炎的疼痛,剝奪了他出聲的權利,急促地低喘着,自喉間擠出一聲虛軟無力的罵。
—
江市。
包廂裡。
璀璨的水晶垂鑽吊燈,照在鋪滿了光滑的瓷磚的地闆上,镂雕着精緻的花紋。
謝長觀骨節分明的食指按在茶杯沿上,西裝下露出來的手臂線條很結實,手指又修長有力
他垂着眼在看手機,五官俊美矜貴,表情很淡,看着有些難以接近。
怎麼回個消息這麼慢?
謝長觀曲着指節,在桌面敲了一下,直身站起來。
守在一側的侍應生,很有眼力見的取下衣架上的風衣,要遞給他。
助理适時伸過手,溫和道:“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