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邢長林如何算計姑且不論,蕭小河也沒那閑心盯着蕭監林一舉一動,左右鬧不出什麼大亂子來。
如今邊關無事,可蕭小河可絲毫沒閑着半點。
她舉止雅俊,出手豪邁,又是本朝新貴,與其結交者自然數不勝數,雖行行伍,卻非粗人,蕭小河也樂意與那些風流名士相交。
故而常外出赴宴,晨時清曉乘風而去,幕間陶陶伴月同歸,也無别的目的,全做個消遣。
今日也是這般。
“蕭兄新歡燕爾,可有覺小弟相邀惱人?”說話者是姓齊字淮林,往上推個兩輩,祖上任一朝宰相,雖無過人之事流傳,子孫又無出塵良才,但瘦死駱駝比馬大,如今依舊算得上清貴之家。
“你就能在我這過個嘴瘾,你與弟媳不也恩愛有加?”雖然目前蕭小河與許淩的關系略有尴尬,但在外面面前她沒必要對許淩說長道短,到時受非議的隻是許淩罷了。
齊淮林莫名苦笑,張了張嘴終究沒說什麼,随後支開了話茬。
二人寒暄推杯幾盞,齊淮林話頭一轉,忽說起一人:“蕭兄,你可聽說清河徐氏?”
“哪個徐氏?”蕭小河腦中冒出了不少人來,齊淮林脫口而出道,“清河徐氏。”
二人皆愣住,沒會兒便哈哈大笑,齊淮林一排腦門道:“糊塗,真是糊塗了。”
“我也不與好哥哥你繞圈子,有一姓徐喚成修者,與我有過幾分相交,此番他進京本是投靠馬十五,但他素來仰慕蕭兄,一得知蕭兄在京便難耐不已,竟瞞着馬十五偷偷找上我來。”
“我知蕭兄不喜那馬家,你若芥蒂,我便回了他。”
“這是哪般話。”蕭小河将杯中酒一飲而盡,隻覺爽快,“他能不顧馬十五讓你引薦,我又怎好拂此盛意?回頭我幹脆直接下一請帖,邀那徐小兄弟來蕭府一聚,你也定要來作陪。”
“好,我便知蕭兄不是那般小肚雞腸之人。”齊淮林想說的話說了一半,心中頓時輕快不少,還剩那一半本不好意思說的,也随着酒全然向外灑去,“蕭兄,這......這京中傳言,你可有聽聞?依淮林看,都是那些好嚼舌者無中生有,淨挑些難聽的胡說八道,蕭兄可莫要因此事傷了雅興。”
蕭小河被他一番話說的稀裡糊塗,心中有了不好預感,右眼皮跳了好幾跳:“甚麼事,怎我不曉得?”
“也是,也是,這話除了我,也沒人會在蕭兄面前道。”齊淮林打量着蕭小河,見他沒有生氣意思才繼續道,“也不是什麼要緊事兒,蕭兄便當我沒說過罷。”
“你這小子,說就說,不說就不說,偏偏把話說一半。”蕭小河一時無語,瞥了齊淮林道,“那你就莫說了。”
她這話死死拿捏住了齊淮林,話說一半哪裡是說收回就收回的?齊淮林着急道:“蕭兄,蕭兄,我與你這等關系,說到這,話自然要告訴你!”
“他們傳的那些腌臜閑事兒,無非就是說蕭兄你後院充盈,卻一直膝下無子,說些不好聽的事兒,都是些閑談,我定是相信蕭兄你的。”
齊淮林說着說着輕咳兩聲,蕭小河擡眼望了一眼他,一聲沒吭。
蕭小河心中清咳,齊兄啊,那真是辜負你的信任了。
不過這件事能傳到齊淮林耳中,至少是傳遍大街小巷了,她無子也非一天兩天的事兒,偏偏趕上大婚後傳了漫天,讓她不得不多想背後是否有人推波助瀾。
齊淮林卻未想到這層,他點頭道:“這事兒肯定沒幾日就過去了,蕭兄不必為此憂心,可莫要耽誤了你我、還有那徐氏兄弟相聚的雅興。”
“光想着白吃我的酒。”蕭小河一眼看破齊淮林話外之意,“願能如你所言。”
*
是夜,蕭小河深夜未歸,許淩獨自一人坐在屋内,手中拿着本詩選,目光卻未在上停留。青燕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前,推開門,左右查看一番發現無人後又把房門關嚴,連窗戶也不留一絲縫隙。
周遭安靜的令人發寒,枯樹枝影如在水面蕩漾,時而激起陣陣漣漪發顫不休,時而又似枯井死城杳不可見。
這卻正合了屋中二人之意。
“無人,下來吧。”青燕小聲道。
下一秒,一道黑影從天而降。
“殿下。”來者在許淩面前恭敬跪下,雙膝與地面傳來一聲彭地巨響,吓得青燕心頭一震。
“黑鷹,你再大點聲,把人都引來了。”青燕嗔怪道。
黑鷹聽了這話慌忙請罪:“是屬下思慮不周,還望……”
“阿伊那邊情況如何?”許淩并非有耐心者,他淡淡地打斷道。
阿伊,大燕名将,昔日曾與蕭小河兩次交手不分勝負,第三次惜敗,但在大燕乃仍一流人物。
“宮中不太平,王上染病,幾王蠢蠢欲動。”黑鷹意識到自己聲音大了,連忙壓低,“殿下,最多半年,我們該準備行動了。”
青燕心中一喜:“如此說來,明年這個時候,我們便能在大燕了?”
黑鷹重重點頭。
“殿下打算如何處置蕭小河?”黑鷹不顧青燕阻攔眼神,迫不及待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