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感覺怎麼樣,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陳珊剛想回答,就聽見外面又傳來一聲高亢過一聲的渾厚的嗓音:“聽說玉婉醒了,怎麼樣了,怎麼樣了?”
陳珊嘴角抽動了幾下,這……真的是官宦人家嗎?
這位人未到,聲先至的高大粗狂的男子,便是這宅子裡的男主人——步軍都指揮使柳安國,坐在床邊的這位美婦人則是柳安國的正妻——谏議大夫的嫡長女高淑柔。
據說,當年這門親事,也是鬧得滿城風雨,當年的柳安國還不是五品步軍都指揮使,而隻是軍隊裡的的一個小小團練使,而高家老爺子卻是正三品的翰林院士,至于為何一把年紀還被貶官,自然是因為他那張堪比魏征的嘴,可惜當今聖上不是開元盛世的唐玄宗,高老爺子能平安活到現在,也是多虧了他在百姓和衆多文官學子中德高望重的聲譽。
這樣看下來,高淑柔算下嫁,故而,當初柳安國去高家求娶的時候,高老爺子一個兩朝文官,差點沒跳起來把他的腿打斷,最終是高淑柔在高老爺子面前跪下哭求,才求來的這門婚事。
婚事結成了,可高老爺子卻是好幾年不與高淑柔往來,這樣的情況直到柳玉婉出生後才得以緩解,到現在,兩家的龌語倒是也沒有多深了,至少可以正常往來了,高老爺子這個外祖也是極疼愛她的,先不說什麼好東西都往她這兒送,就說她這次尋短見跳河,高老爺子把要陪進棺材闆的人參都早早地送過來吊她的命,就足見疼愛之至了。
“怎麼樣,玉婉好些沒。”柳安國身上還穿着練兵服,也一屁股坐在陳珊的床榻旁,陳珊眼角狂跳,這兩夫妻,還真是如出一轍,穿着外衣就坐在人家的床榻,她現在是沒有力氣,若是有,真想一股腦兒全都将他們趕下去。
沒等到自家女兒的回話,柳安國也不惱,坐在床邊絮絮叨叨的說:“要我說,争什麼勞什子侯府世子,依我看,那小兒沒什麼擔當,長得也是白面書生,那能挑起一家之主的責任?”
高淑柔聞言,回過頭,輕拍了一下他,柳眉微蹙,美眸睜圓,用眼神斥責着自家夫君。
這眼神,看的柳安國心神微動,上前環住高淑柔,勸慰着躺在床上的女兒,“天下男子千千萬,何必單戀一枝花,好好休息,等你好起來,爹爹給你找更好的。”
“真是口無遮攔,若是我爹知道你在家裡如此大放厥詞,他非要拿着紅纓槍來打死你不可。”高淑柔嗔道,柳安國的臉上有一瞬間的僵硬,環着高淑柔的手堪堪垂落。
高淑柔沒注意,轉頭又握住女兒的手,安撫道:“婉婉放下忠勇侯世子吧,那……”高淑柔微微低頭,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說出來:“那不是我們這種人家可以肖想的。”
囑咐完後,夫妻兩便雙雙離開了,這麼一折騰,陳珊也從中知道不少,這并不是曆史上的任何一個時代,本朝國号虞,當下在位的皇帝是虞高宗,是本朝的第三位皇帝,當下的民生富足,百姓安居樂業,算得上是盛世,虞朝與曆史上的宋朝相似,官場上重文輕武,但商業發達,對于商人,虞朝并無過多限制,商人之子亦可科考入仕。
這具身子,名叫柳玉婉,當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陳珊的心就涼了半截,這名字妥妥小說惡毒女配專用啊。
剩下的事,檀香事無巨細的将前因後果細細說來。
柳玉婉雖有個聲譽極高的從四品祖父,但實質上還是個五品小官家的女兒,更糟糕的是,是五品武将,虞朝本就重文輕武,五品文官與五品武官,是截然不同的,這也是當初高老爺子瘋狂反對高淑柔這門親事的原因。
虞朝不僅有男子官學也有女子官學,隻要是有頭有臉的家庭,都會送孩子去官學裡學習,柳玉婉就是女子官學中的一員。
男子官學與女子官學離得并不遠,有些課程甚至可以一起學習,虞朝民風開放,對于男女大防沒有那麼嚴苛,正是春心萌動的年紀,誰心裡沒個愛慕的人,柳玉婉心裡頭心心念念的,就是忠勇侯府的世子,周家三郎周若風。
周若風在京城算得上是美男子,在一衆官家子弟中,是實打實的佼佼者,上京城中愛慕他的不在少數,柳玉婉就是其中之一。
隻不過真正的柳玉婉是實實在在的“殉情”了。
柳玉婉修養了一個月,期間她外祖父高家老爺子還來柳宅罵過幾次,柳玉婉讨好的跟老爺子撒個嬌,這事兒也就過去了,倒是自家爹娘,見到高老爺子跟老鼠見到貓一樣,縮在屋子裡不出來,要她一個小輩接待。
柳玉婉在柳宅休息的一個月,摸清了宅子裡所有人的脾氣秉性,上輩子大學裡輔修的心理學和在老闆手底下讨生活察言觀色的能力在這時候派上了大用場。
柳安國一介武夫,性格粗犷,凡事不拘小節,雖說有官職,身上卻總帶着一股匪氣,官場上的文人墨客最是看不起他,不過柳安國面上是高老爺子的女婿,他們也不會明面上說什麼,大多數都在背後蛐蛐,幸好柳安國并不計較,要是計較起來,這些文官的牙是一個都别想留下了。
高淑柔是标準的大家閨秀,名門淑女,琴棋書畫,君子六藝,樣樣精通,絲毫不遜于男兒,當年高淑柔那一屆的女子官學,次次魁首。
高淑柔是下嫁,柳安國這個人又癡情,偌大的柳宅裡沒有任何侍妾,除了和她年紀差不多的小姑姑以外,就再無其他人了。
“呦,咱們殉情的大小姐今兒個也要去官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