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遵守了和自己的協議,出手援助神使,這場戰争的勝負就會徹底逆轉,栉風沐雨和微光們将迎來徹底的慘敗,失去更多。
反複無常的女人……她已經不值得信任與合作了。
文言從天空中落下,微微蹲身緩沖,利落飒爽的身姿帶着一直剛柔并濟,她略微晃了幾下,才在尚未平息的狂風中站穩。她站着好一會兒,等風暴平息,那一顆從亥粉碎的身體中飛出的藍色晶石完全破碎消失,感覺不到氣息之後,才松了一口氣。
她先是走過去四處查看,然後發現了那枚黑色的儲物戒指,珍重地撿起收好,然後朝着風吹散的方向,凝望了很久,似乎能從藍色的塵埃中看出些許黑色,烏梅一般的黑色。
收刀入鞘,轉身,邁着沉重的步伐,眼神也變得冰冷平淡,宛如死灰。文言一步步來到了躺着無法動彈的曾義桢跟前,用手搓了一個綠色的小光球,融入一張不知道有什麼效果的綠色制動牌,然後就就丢到了曾義桢的身上。
損傷開始修複,不過五分鐘,身體就恢複了行動的能力,于是曾義桢也掙紮幾下,被文言攙扶着站了起來。
曾義桢站在那裡,眼睛有些發酸,淚水已經從眼眶中竄出來了。他又看看文言,發現她也是這樣,快要哭出來了,也在強裝堅強。
她從星門那裡過來,也肯定看到那一幕了,曾正賢被亥化身的巨人生吞炸死。文言在分别後也期待着重聚,沒想到這一場外星人發起的侵略殖民戰争,就這樣奪走了她的配偶,奪走了她的摯愛。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奪走了她的丈夫兩年,夫妻分隔也有我的因素,而她還來救我。是她第一個來,是她第一個來救我啊,這就是勇氣的象征嗎?無畏的強大。隻是,為什麼曾正賢,作為象征,真的就這樣死了……文言和曾正賢……
他們甚至沒有孩子。
“現在才來嗎……我等得好久,好絕望。”到底,曾義桢還是沒有忍住,這樣問責,曾正賢的死,也會讓自己傷心,“為什麼現在才來呢……”
“我,我很抱歉,我對不起你,對不起正賢,也對不起自己。”文言低着頭,身體在顫抖,因為恐懼,因為後悔,因為痛苦,“我,我看到剛剛,正賢他……但是,來不及啊……我,我盡力了。”
“如果,你早點來,我和老師就能都活下來,如果,你晚點來,我和老師就能都去死……”曾義桢看着文言,說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早不來玩不來,為什麼偏偏現在來?”
空氣有些凝固。
“對不起,我,我剛剛的話,忘掉吧。”曾義桢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說,心中的負罪感回湧,加強,讓他低下了頭,“就當我沒說。”
“正賢……”文言擡頭望天,将所有放悲憤和傷感凝聚于一句咆哮,完全釋放出來,“我他媽真是逼了狗了把你這個笨蛋丢在這裡還沒把你救回來啊!操!”
曾義桢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文言,如此的狂放不羁,甚至是粗魯野蠻,但,也能理解。
“能自己走嗎?”文言歎了一口氣,突然這樣問道,她的語氣有點奇怪,平靜中帶着一絲幽怨,同時也有一絲關切,“稍微好點了沒有?”
“應該可以吧。”曾義桢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文言,如何面對文言。自己和老師在一起,但最後,老師死了,自己卻還活着,而自己剛剛又對老師說了這麼莫名其妙的責備的話。明明她才是最受傷的人啊!她還原諒了我,她到底是怎麼想的呢?曾義桢不知道。
她很快就調整好了情緒,還是說,根本就是強行壓抑呢?
“那我們先趕緊走吧,那邊的沙塵暴要過來了。”文言依舊沒有松開曾義桢,反而用公主抱的姿勢把曾義桢抱了起來,開始朝着星門那邊跑去,“抱緊了,不要掉下去。”
曾義桢隻能聽話地抱緊,然後文言幾個起落便來到了星門邊上。她速度很快,并不是亥或者清那樣恐怖的直線速度,而是一種巧妙的迂回身法,能夠在每一次起落和轉角中借力,感覺起來跟覺得很快了。
曾義桢現在十六歲,身高快一米七卻還差幾厘米,不是很高,略微比剛好一米七出頭的文言矮一些。不知道為什麼,曾義桢抱緊文言的時候,感受到的溫度讓他聯想到了一種很美好的感情。
母愛。
“星門的物質傳輸通道剛剛修複,大家在信息通道裡吵得不可開交,各種信息爆炸開來還需要好一段時間處理。他們能理性地等待,但我等不下去,所以我就先過來了。”文言放下曾義桢,然後在星門前執行了一系列操作,平靜地說道,“之前他們還在決定誰去支援火星,因為地球也需要人手,要分兩批。我這樣一搞,好像也把星門的系統拖慢了,本來不同的地方開門就需要時間,他們再過來還要很久,到點了我們就自己回去吧。已經告訴他們了,我們這裡事情已經解決,星門的通道從冥王星火星改到地球火星,最高優先級,保證我們第一時間回去。”
星門開始重啟。
然後,文言就和曾義桢一樣,坐了下來。她看着曾義桢,沉默了許久,然後開口問道:“現在,我們還得等一段時間,重啟還需要幾十分鐘……義桢,你能跟我說一說,正賢他,最後是怎麼走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