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用,應該是防止那些矽基生命亂碰觸發星門吧。文言老師沒有聽大家的話,直接去火星支援了,一個不小心把自己丢下來。朱糾心裡這樣想着,看向窗外,滿天砂暴仍在落下,而且規模越來越大。掉落在地面聚集起來的矽基生命逐漸合成成一些奇奇怪怪的個體,有四條腿的大螃蟹,也有四個翅膀的飛天蜥蜴,還有兩個頭的巨人。當然,這都是以地球上現有生物概念拼接出來的描述,這些家夥全身都是堅硬的水晶材質,正在用沉重的身體毀壞太空城的建築,朝着最顯眼的主控中心奔來。
“有問題,還是找球狀工蟻……”朱糾也不傻,他知道現在唯一能夠聯系上外界的就是球狀工蟻了,當然,這也是沒底的,不過總比坐以待斃好,“問題是怎麼沖出去,星門距離這裡還是有點距離的……”
建築物外面橫行的怪物們還沒有發現朱糾,這些巨大的矽基生命顯然是有某種索敵的特殊技巧,他們能夠感應到朱糾所在的大概位置,但無法更細緻地感應。朱糾隻是看着那些怪物漫無目的地遊蕩,随手破壞建築物,慢慢地靠近,自己默默地換上了嶄新的戰衣。
自己兩年在文言身邊的訓練,就是學習如何運用身體的本能。自己的異能很獨特,嚴格來說并不是擁有蜘蛛的能力,而是自己變成蜘蛛,也就擁有了蜘蛛的能力。這兩者的區别在于自己身體的部分變成蜘蛛之後,在細節感知上以及性格理智方面都會受到影響——會變得很冷靜,很耐心,反應很迅速,而不僅僅是會吐絲織網運用毒素。
因為身體的本能融入了蜘蛛的成分,所以關于這方面的訓練就變得極其重要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文言本人的異能也有這樣類似生物附體的元素,隻不過沒有朱糾那樣表現得如此明顯。文言經過訓練之後可以控制身體的變化,這一點做的比朱糾好,但朱糾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要不要學習這一點,因為他能感受到自己和文言在這方面存在某種本質上的區别。
但是,朱糾終究還是從文言那裡學習到了身法的技巧,也就是如何使用身體本能去進攻,去躲避,去行動。這一點蜘蛛能力的加成下得到了很強的體現,最終在蜘蛛戰衣的流線貼合下達到了極緻。
是的,蜘蛛戰衣的設計要求就是,讓朱糾變得更像一隻蜘蛛,初版的α參考了彼得帕克,最終由于不可抗力被否決,最終的成品β比α更好地做到了這一點——比如更真實的威懾氣息,比如更具迷惑性的紋理,比如貼合的流線外形,比如更小的風阻。
朱糾微微蹲身,就像是一隻跳蛛,完成蓄力後瞅準一個時機,沖了過去。躍起,轉身,一個回旋踢粉碎了玻璃鋼的窗戶,然而在下方的窗沿上一踏,将其作為跳闆一下跳到了最近的一個巨人肩膀上。巨人感覺到有什麼東西跳了上來,他擡手想要拍死那隻蟲子,卻被靈活地躲過。蟲子上蹿下跳,幾下又跳到了邊上一隻四腿大螃蟹身上,大螃蟹沒有察覺,巨人一拳打了過去,卻又被躲開,于是這沉重的攻擊就落在了大螃蟹的甲殼上。
強大的力量讓厚重晶體之間的碰撞飛濺無數碎片,大螃蟹感覺自己白吃了一拳很是憋屈,于是一鉗子夾斷了巨人的腳踝,巨人吃痛之後也轉移目标,和螃蟹展開了殊死鬥争。
于是朱糾趕緊起跳,然後甩手丢出蛛絲粘住翅膀,蕩到了一隻飛行巨蜥身上,搭了一段便車之後又跳到了一隻巨龜的身上,落地翻滾數圈緩沖,然後起身加速奔跑,來到甲殼的盡頭。又是一個起跳躲過攻擊,甩出蛛絲蕩着來到了另一隻巨人的身上。他就這樣在巨型怪物之間左右迂回借力打力,靠着引起他們彼此之間的内戰得以脫身,同時不斷沿着城市的主幹道前進,最終抵達了星門。
星門緊閉着,前面的廣場上站着幾個黑衣人正守着星門,他們都摘下了兜帽,所以很清楚地看到臉。看上去就是敵人,也就是說,不是星神教就是異染。他們知道自己肯定回來找星門,所以早就在這裡等了。不對,那為什麼文言老師沒發現他們呢?如果發現了他們不可能還好好地站在這裡……
朱糾落地後連連後退幾步,畢竟是面對多個敵人,他雖然一直趕路沒什麼能量消耗,但還是覺得自己必須小心。後面的那些怪物也快跟上來了,要繼續周璇嗎?有點難辦。朱糾心裡這樣想着,開始打量起面前的三個黑衣人,對視之中,朱糾竟然認出了兩個。
一個不認識,但另外兩個他認識,一個是樂曆,一個是幽宛虛,很久以前判殺遊戲的回放裡有這樣的面孔。因為整個過程都印象深刻而且過于經典,所以沒有忘記。
幽宛虛看着警惕的朱糾,頓時笑了,她從不知道什麼地方拖出來一個被五花大綁個塞住嘴巴卻依舊清醒的人:“這個人質果真派上用場了,得虧那個象征走得急,嘿嘿。朱糾,不想這個人死,就乖乖投降,自己走過來。”
是羅一貫,判殺遊戲的另一個玩家。
幽宛虛他們怎麼會在這裡?你怎麼也在這裡?你怎麼被她抓住了?我為什麼要對你的生命負責?事情的發展有點快,朱糾的腦子有點跟不上了,他看向一旁的樂曆,從複雜的眼神中看出來于心不忍,他又看向微笑的幽宛虛,頓時猜到了差不多的故事原委。
但是,自己真的會為了羅一貫,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放棄自己生的希望?
“我隻給你五秒鐘,很長的五秒鐘。”幽宛虛露出了病态的笑容,翻手拿出了一把鋒利的白刃刀,放在了拼命掙紮的羅一貫的左邊腋下,“一。”
撕拉一聲,幽宛虛如切菜一般割下了羅一貫的左臂。她依舊保持着微笑,笑着拿掉了封住羅一貫嘴巴的白布:“來,讓我聽聽你的慘叫,給他一點刺激。”
“快走!不要管我!我死在這裡是自找的,我已經把自己和自己的夢想埋葬在這裡了!我死了就死了,和你無關!你快跑!你打不過他們的!”羅一貫咬牙喊道,他殘缺的身體血如泉湧,“不要管我,跑啊!”
幽宛虛笑着把羅一貫的斷臂丢向朱糾,又把白刃放在了另一邊的腋下:“二。”
又是嘶啦一聲,悲鳴,鮮血,肢體,詭異的笑,安靜的氛圍,這一切的一切都在刺激着朱糾的大腦。
羅一貫呆滞在那裡,已經不出聲了。
“我要數三咯。”幽宛虛是一個惡魔,她笑着丢開第二個斷臂,把白刃放在了羅一貫的□□,“我要數咯。”
“你等等……”眼前的恐怖血腥場景簡直能把人逼瘋,所以隻能喊停,“我投降,你放了他。”說着,朱糾高舉雙手,朝着幽宛虛走去。
“苦竹,先用火毒控住他,然後下藥,把他帶走,然後這座城就可以炸掉了,不要給他們留東西。”幽宛虛這樣笑着說道。于是一旁那個朱糾并不認識的人上前,丢出一團紅黑色的溶膠,黏住了朱糾。
朱糾隻感覺自己是被一團碳火包圍,全身的強烈燙傷導緻他在難以忍受的疼痛中逐漸失去了直覺。呐喊聲被淹沒在溶膠裡,但他卻能很清楚地聽到和看到,那殘忍的景象仍沒有停止。那個叫苦竹的人把一根針透過凝膠紮在了自己的身上,他自己的手透過凝膠卻沒有受傷,隻是把無盡的痛苦與扭曲注射到了自己的體内。
朱糾感覺到那些痛苦和扭曲在改變自己的身體,胸腔内骨骼的扭曲朝着不可思議的方向變化,這似乎是不可逆的。不僅僅是骨骼,似乎皮膚也在變化,自己身上的所有衣物都消融瓦解了,包括那件自己很珍視的戰衣。也不知道這樣變化持續了多久才停下,地上的流血不停的羅一貫還在抽搐呻吟,朱糾擡起頭,扭曲的表情顯露出痛恨的惡毒眼神,聲音也變得嘶啞詭異。
“幽宛虛……”
樂曆看着已經變成人面蜘蛛怪物的朱糾,不僅有些于心不忍。他又看向自己投靠的幽宛虛和被自己出賣的羅一貫,也不知道至今為止自己在追求的到底是什麼。
“好好好,我遵守約定,不數三,所以,我們直接五。”幽宛虛看着朱糾,把手中的利刃挪到了羅一貫的脖頸旁,笑着說道,“小可愛,你已經是我的寵物了,跟我回家吧。”
白刃揮過,人頭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