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酆閻的卧室,纏着繃帶的男孩縮在搖椅上昏昏欲睡,然後被高大的影子籠罩住,男孩推了推眼前人,那人壓得更緊了。
“起開,臭流氓,煩死了。”
“聽說你最近又去偷孩子了?”
“我們本性就這樣,你又不是不知道。”玄霧嘴犟地說。
“喜歡就養,你想養多少養多少,本座給你挨家挨戶賠罪去,有人給養孩子,鵲鴉夫妻們開心還來不及。但是,你不能跟别人養。”酆閻手伸到玄霧後背,慢慢攬起來,抱在懷裡。
少年下巴支在他的肩膀,側臉貼側臉。
“我跟誰養了?我還敢跟誰,誰還敢跟我?”男孩氣急敗壞,臉都憋紅了。
“你把小鳥們都藏哪兒了?”
鵲鴉一族年幼時格外聒噪,酆閻到是沒聽房子裡有小鴉們的聲響。
“還說呢,都是死鳥,五髒六腑都讓人給偷了,養不活喽。”
對于玄霧這種慣偷,養不養的活且不說,他更熱衷于作案過程和得逞的快感。
酆閻:“這次趁着火祭飛龍山的結界加強了,晚上天彥又在那邊布了陣,那作祟的孽畜一時半會出不來了,那些沒了内髒的小鳥兒,你整理下,除了你們鵲鴉一族,應該還有很多族的嬰孩被偷走了五髒六腑,橫豎我把那拍賣的觀音嬰孩給了天彥,等過陣子歲初到了蛻皮期,他一定會想辦法給那孩子找個皮囊,到時候你帶着他們去龍宮。”
玄霧:“你這如意算盤打得真是嘎嘣響,夜幽也去嗎?”
男人一臉警惕:“你老賊着他幹什麼?還有,你今天跟那個兔崽子視頻裡說那麼多話,有那麼多話可說?”
“什麼叫有那麼多話可說?總共三句半都沒有就被挂了,況且我倆這樣你值當盯着嗎?我倆能幹嘛?再說我倆都有主了,姻緣契不是鬧着玩的,我還不想死。”
這一番話實在是取悅了酆閻。
酆都大帝喘着氣:“喜歡孩子,不如咱們生啊。”
玄霧有點被點燃,面紅耳赤地說:“說什麼屁話,我怎麼生?”
酆閻貼着他耳朵,繼續煽風點火:“你要是能生,這方圓百裡,都得姓酆,這兒就不是陰曹地府了,這兒就是酆家村了。”
然後他繼續撩:“不過,你要是喜歡,我們一半崽崽姓酆,一半崽崽姓玄也行,現在,你要先轉過去!”等不了一點,迫不及待。
影子慢慢重疊,搖椅咯吱咯吱慢慢搖了幾下,然後開始了劇烈晃動。
另一邊,歲初翻身發現旁邊空蕩蕩,一睜眼果然沒人,瞬間覺得床上冷冰冰。
他光着腳下床,看見窗前的神君,月光灑在他臉上,看呆了小白,這就是神明的光環吧,真好看。
歲初走過去,窩在了貴妃榻旁的搖椅上,椅子很大,足夠把他包裹在裡面。
旁邊是坐在榻邊的天彥,兩人對視一笑,神君先忍不住道:“怎麼不睡了?”
“枕邊空虛。”小孩兒剛醒,鼻音有些重,啞啞的,奶奶的,聽得神君心癢癢的。
天彥下了榻,把歲初抱了起來,小白輕得很,一下子就趴在了神明懷裡,他像八爪魚一樣,雙手攏着天彥的脖子,雙腿夾在腰兩側。
天彥轉了個身,坐在了搖椅上,歲初面對面坐在他腿上。
“明日我們就回去了。”天彥摩挲着歲初後背,哄着。
歲初:“轎子讓楚修借走了,還沒還回來。”
當時從和佑神廟來的路上,楚判官就賊上了那頂神轎,他還沒玩過向雲端play,楚修這種及時行樂份子是絕對不會放過每一次嘗鮮的機會,于是剛到酆都,楚修和蕭執岸就找了個由頭把轎子借走了,這一借就是一周,火祭禮都要結束了,也沒提還轎子的事兒。
果然,黑不提白不提,他們做鬼的最擅長。
天彥貼在他耳邊蹭着撒嬌:“蕭判把他家的鬼艇給了我,那艇可深可淺,我們回去走水路,可以看水上日出,還能看水下旖旎,就是水路慢一些,要多走一日,但我覺得正好。”
歲初騰的臉就紅了,他撒嬌了,天彥跟我撒嬌了,我天,我要支楞起來了,我是不是要站起來了,我要在上面了,然後他就用着自以為霸氣的語氣說:“你轉過去!”
天彥看着小白閃着精光的臉,哪兒能不知道他想什麼呢,沒忍住彎了彎嘴角:“小兔崽子,想得挺美。”
神君按着少年的頭,強迫他貼在自己肩膀,對方動彈不得:“我不想轉過去除非你讓我放進去。”
說完就一個翻身,他轉了過去,少年躺了下去。
這搖椅發出了和隔壁場同樣的動靜:影子慢慢重疊,搖椅咯吱咯吱慢慢搖了幾下,然後開始了劇烈晃動。
再然後他們就開始了背古詩: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了......
神君今日本來打算做個人的,但是任誰見到睡眼蒙眬光着腳丫投懷送抱的乖寶寶能忍得住?
現在什麼時代了,神明可不流行清心寡欲,戒這戒那了。
拂曉,歲初是做着夢被天彥塞進那鬼船的,都沒來得及跟楚修和蕭執岸告别,這是天彥有意為之,誰知道那倆燈泡會不會湊上船然後照耀一路。
那這水上風光和水下旖旎,他可就啥也别想了。
湯谷列車的慘烈教訓,神君能記一輩子,絕不會重蹈覆轍。
臨走前倒是給酆閻發了個視頻,大概意思,等回了和佑神廟,再跟他和夜幽聯系,那些沒了内髒的孩子,他不會不管的。
然後,扛着媳婦,跑了。
歲初睡到日上三竿,他是真的累,直到天彥舉着不知道怎麼做出來的一碗焦黑的湯羹走進艙内卧室,小白還在蒙頭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