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官處理完今日宴會之後已經是深夜,宮殿上鎏金的閃光和着她身上的華服拖出細碎的閃光。
“早知道就不聽師兄的話了,來這裡還得當一回苦力....”
一句輕飄飄的抱怨逸散在空氣中,銀官慢悠悠地準備晃悠回自己的寝殿點燭殿。
門口有個人影在四處張望着探頭,看起來尤為傻氣。
銀官憑着記憶回到自己熟悉的點燭殿,卻在臨近門口時聽到小殿下的呼喚。
“仙人姐姐!啊你終于回來了,快來快來,我給你煮的面都快要坨了。”
她的眼睛沒辦法看到小殿下咋呼的眉眼,不能看到他提燈在自己的寝殿前等候良久,但能聽到他一下子雀躍的喊聲——真實的,等候她的聲音。
銀官還是彎了眉眼,順着小殿下提燈那邊的光亮向他走去。
宋鶴林也上前将仙人姐姐迎進門,嘴裡不忘碎碎念,“仙人姐姐我跟你說啊,這生辰就該先去吃一碗長壽面,嗯然後再好好許個願。快走快走,本殿親自下廚,仙人姐姐你可要賞臉。”
原來如此,這是在等她一同回來過生辰嗎?
銀官依舊是笑着,默許宋鶴林拉過她的手引着進入内殿。
“小殿下不回敬妃娘娘哪裡嗎?這個時間點出了這麼大的事,你母妃應該找你找急了。”銀官又一次開始貪戀起溫暖來,但她依舊選擇了收手。
宋鶴林撓了撓頭,道,“嗨呀,我母妃知道我在外面野慣了的。要不是和仙人姐姐你一起我說不定還在外頭撒歡呢。這宴會我母妃不知道我來了嘿嘿。”
“那你在外頭這麼久不回家,你母妃不會着急嗎?”
“嘿嘿。回去和我母妃讨個饒就好了嘛。别管了别管了,走嘛仙人姐姐,今日可是你的生辰,應該好好過。”
銀官的眉眼被暖黃的燈火鍍了一層柔和的細閃,聽完他說的話之後原本刻意的微笑被燦然的笑容取代。宋鶴林隻看那一眼就呆住了,呆得都忘記了去廚房端出那碗長壽面出來。
好看的仙人姐姐和十分好看的笑容,原諒他那一瞬間隻能想出這一個形容詞來。他還得慶幸仙人姐姐這時候看不見——不然他臉上燒上來的像是年畫娃娃一樣的紅,怕是一下子就能把他的心思暴露出來。
“嗯,好香啊。我已經聞到小殿下你煮的面的味道了。”
直到這時宋鶴林才清醒過來,急忙去廚房端出那碗面來,順手把旁邊他在廚房裡鼓搗出來的一堆東西火速遮掩一下——煮出這一碗他最滿意的面,他都不知道已經煮了多少碗“廢稿”了。
不怪他,實在是不怪他。下廚這件事往常根本不用他來做,但他轉念一想,若是要送生辰禮,自己做的豈不是更有心意?還能給仙人姐姐留下更為深刻的印象?
于是他美滋滋地借用了點燭殿的廚房,美滋滋地想要送上一碗自己親手煮的壽面。
銀官接過筷子,“那我來嘗嘗小殿下的手藝喽。”
“欸欸欸,仙人姐姐。别咬斷面條呀,長壽長壽,就是要把一整碗面一口氣吃完呐。”
“啊,那你煮這麼長的面條豈不是要噎死我?”
“嘿嘿,當時想着仙人姐姐你忙活這麼久肯定是餓了的嘛。唔,要不你一節一節地吃?”
宋鶴林在桌子對面撐着手看着仙人姐姐,面條升騰的煙火氣氤氲開她的眉眼,那一刻好像冷玉一般的人兒也像是被染上熱氣。
宋鶴林私心裡想要多看一看這樣的仙人姐姐。
“好吃嗎好吃嗎,哼哼,這可是我親手下的面。”
傻裡傻氣的,銀官聽到小殿下洋洋自得的語氣後心裡默默評價道。但溫暖實在是誘人,她這次沒有選擇收手。
“嗯,好吃的。看不出來呐,小殿下還有這般好手藝。”
或許她就像是在冰天雪地裡行走的旅人,渴望溫熱的火苗但也害怕是自己久在寒涼失溫出現的幻覺,收手與回避是她害怕這其實是假象,但若是.....一切都是真的呢?銀官沒有收手,她想試試看,是不是真的。
宋鶴林撐着腦袋看着仙人姐姐靜靜地嗦面,他則在一旁繼續他的絮絮叨叨。
“話說,仙人姐姐。我們現在到底是在一個什麼地方啊?戲伶為什麼突然變成了江州獻禮的戲子?那群反賊到底是什麼來曆啊?啊抱歉仙人姐姐,我那時估計是在外面到處撒歡呢,宮裡的事情我大多都不太清楚。”
“江州叛亂,這件事因為為了穩定民心故而消息是被嚴格控制的,小殿下你不了解事情經過也正常。當時是由我處理的這件事。不過我沒有想到戲伶還在其中。”
銀官一邊努力着不讓面條斷裂,一邊叽裡呱啦地回答宋鶴林的問題。聽起來口齒不清,兩頰鼓鼓囊囊地像是一隻正在進食的倉鼠。
那一瞬間宋鶴林就被仙人姐姐擊中了心髒。他想要當即宣布,誰說觀音仙人清冷疏離的,明明.....
銀官繼續向着宋鶴林解釋現在的狀況。
“江州因為絲絹稅的事情,民衆有了極大的意見。再加上這些年江州一直收成不好,青江有每年都會有那麼一兩次難以控制的汛期,朝廷雖說每年都會有相關的固堤費用下撥,但被層層剝削已經是不剩下多少了,所以青江就這樣每年都侵襲幾次幾乎将江州收成砍半。若是我記得不錯的話,如今的這個時間結點,青江就要決堤了。”
宋鶴林剛想要回話,但似乎是為了應證仙人姐姐的猜測。外頭有宮人急匆走來。
“殿下,江州青江決堤,陛下召您過去議事。”
“知道了,我馬上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