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燈忽明忽暗地掠過車窗，在兩人之間投下斑駁光影。

“李哥又換古龍水了？”郝悅瀾将羊絨披肩滑落半寸，雪紡裙擺掃過擦得锃亮的牛津鞋，“瑤瑤，你就坐陳先生旁邊吧。”

一共就是四人的位置，郝悅瀾落座以後，留給于沐瑤的隻有她口中陳先生的旁邊。

“這是瑤瑤，我們那新來的實習生，剛上班，什麼都不懂呢～”郝悅瀾這樣介紹着，拖長的尾音不知道暗示了什麼。

那個微舊的帆布包被于沐瑤放在身後，微微低頭，聲音小的快聽不到，“李哥好，陳哥好。”

她盯着餐桌，刀叉的用法昨晚被她記了又記，仍是不能熟練的使用。

侍應生呈上盛在冰雕天鵝裡的前菜，她學着郝悅瀾用貝殼勺去舀魚子醬，卻把那些‘黑珠子’抖落在陳先生袖口。

似乎她總是這樣犯錯。

空氣驟然凝固，直到郝悅瀾輕笑出聲：“我們瑤瑤這是給陳先生添财呢。”

“小孩子緊張，沒事。”陳先生不以為意的擺了擺手，輕輕在于沐瑤的手上拍了兩下，手心的溫度燙的驚人。

似是看出于沐瑤對餐具的手足無措，陳先生拿了她的餐具，細心的自己面前牛排分割成小塊，和她面前那份完整的做了調換。

“不介意的話請吃這份。”

郝悅瀾支着下巴笑，紅酒杯沿印着半枚唇印，“陳先生真會疼人。”

快結束，于沐瑤兩人在洗手間補妝，郝悅瀾出聲問她，“怎麼樣，不錯吧”，說話間她咔哒一聲扣上了氣墊，并用手肘怼了怼身旁盯着鏡子發呆的人。

回到包廂時，侍應生已經在刷卡結賬。

在飯店門口，郝悅瀾揚着手擺手告别，陳先生卻悄無聲息的走到于沐瑤身旁，“下周六有時間嗎？”

許久沒得到回複的邱霖也不再糾結這事，或許是于沐瑤正吃的開心。

邱霖把手機架在泡面桶上，面膜在她臉上還泛着水光。

她其實在地鐵上看過一遍邀請函了，如今手又有些不控制的打開它。

創變科技領航峰會，由頤正集團主辦的科技峰會。

雲創這邊有沒有名額她不清楚，有也不會分到她這一層級。

今天真的沒白去，她如是想到。

紅燒牛肉面的蒸汽飄上防藍光眼鏡，畢業時導師跟邱霖講，踏實做事，保持本心，在這一刻好似終于得到了回應。

好幾天忙的沒收拾過屋子了，被子亂七八糟的躺着，衣櫃上還有邱霖昨天剛貼上的，周三之前記得交客戶分析報告的便利簽。

滑動到最後一頁，上傳身份信息後，她紮起頭發喝了一口面湯，六小時後的鬧鐘被重新打開。

一切都是靜的，除了擲地有聲的石英鐘的嘀嗒。

昨天過于激動，沒有注意到邀請函上要攜帶一名同伴，這一名額此時成了燙手山芋。

看着需要填寫的另一個身份信息，邱霖犯起愁：“給李組長他肯定叫方源，要是告訴B組那邊又得罪了他，也不能空着，到時候誰都得罪了，唉。”

心煩意亂的邱霖在紙上亂塗亂畫，多好的事，可惜落在她頭上，要是隻有一個名額就好了。

一個點子突然從她腦中冒出：都不得罪，那找一個比他們兩個都官大的不就好了？

說去就去。

站在王主任門前的邱霖清了清嗓，擡手敲響了門闆。

“小邱啊，有事？”王主任正坐在椅子上喝茶，到了他這個位置，更多的是起一個‘吉祥物’的作用。

俗話說的好，上面一張嘴，下面跑斷腿。

“王主任，我這邊收到了後天頤正那邊的峰會邀請函，上面要求兩人同行，您看這個名額……”話隻需說到一半，剩下的自然是由王主任決定。

“哦？”王主任眯了眯眼，“怎麼想着送到我這來了，老李那邊你沒說嗎？”

越級報告在職場中是大忌，不過關于這一點，邱霖早就想好了應對。

微微躬身，雙手将打開的邀請函界面放到王主任面前：“原本是該先請示李組的，隻是這次峰會主題涉及政企數據協作，聽說省廳領導也會到場。我覺得這麼重要的事當然是應該優先報到您的面前。”

“況且這種場合派基層業務員怕鎮不住場，派中層領導又容易讓兄弟單位誤會咱們排場大。正犯愁呢，正好想起陸哥，而陸哥那邊也隻有您才能請出來帶帶我這個新手。”

“你倒是會借東風。”王主任摘下老花鏡，突然笑了，“他最近在跟智慧園區項目，讓他跟你去帶帶你也行。”

一通電話，在外面打着哈欠的‘銷冠先生’便被call了進來。

陸羽韬翹着二郎腿，指尖轉着鍍金鋼筆，“王主任，您确定要讓我去？”

王主任端起保溫杯吹了吹浮沫：“小邱資曆還淺，這種峰會需要更成熟的人把控全局。”

“那我可得找件像樣的西裝。”陸羽韬忽然用鋼筆戳了戳邱霖的後腰，“你說深藍條紋好還是炭黑暗紋合适？”

玻璃幕牆外飄來食堂的糖醋排骨香，邱霖垂眸，眼中隻有他今天又換了一款的鉑金袖扣：“陸哥穿什麼都像來收購會場的。”

自上次的方便面事件後，她和徐然的關系倒是近了不少，下了班後在客廳也會陪着自己做飯的徐然吃外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