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并肩往邱霖家中走去,交談中邱霖看到路邊的過年值班排班的公告欄,金怡的名字被排在初四。
“成功人士?上岸了也不告訴我,”
“你不也沒和我說你去h市上班,還是阿姨和我媽聊天的時候才提起來的。”
“大小姐,算我錯了行不?”
“勉強原諒你,你把東西放下我帶你出去轉轉呗,我一會來接你。”
換了身“體面”衣服的邱霖哈了口氣,熱氣變成白霧又消失在半空中。
老電影院門口支着篷布,賣柿餅的大爺正跟修鞋師傅下象棋,周圍聚集了一堆老頭對這盤棋局評頭論足。
邱霖老遠就看見金怡站在炒栗機前沖她揮手,深灰色羊絨大衣襯得人比實際年齡成熟不少。
“剛才就想問了,你這大衣顔色這麼沉,阿姨的審美吧?”邱霖過去抓了顆剛出鍋的栗子,燙得在兩手間倒騰。
“逛街的時候我媽說好看,直接給我買了,我都說不要不要了。”金怡把整袋栗子順勢塞進人懷裡,“知道你愛吃,都給你買的。”
邱霖咬開栗子殼,甜糯香氣讓她想起CBD樓下那家總是排長隊的糖炒栗子。
明明都是一樣的東西,就是沒家裡的甜。
那次應酬結束,買了一份街邊的栗子,在回家的地鐵上抱了一路,進門時早就涼透了。
“發什麼呆呢?”金怡拽着她往街區走,“李叔非說毛線鈎的杯墊是漁網,氣得趙奶奶要拿鈎針戳他。”
金怡的碎碎念跟着邱霖走了一路。
“丫頭手這麼嫩,沒幹過活吧?”在外面嗑瓜子和周圍人談笑的嬸子見邱霖二人過來,忙拉着一起加入話題,“我家閨女在S市的中學教書,過年回來連餃子皮都不會擀。”
金怡接過話茬:“上回社區組織包粽子活動,陳老師把米灑了半袋子,最後全喂了廣場上的鴿子。”
嬸子們說說笑笑,金怡也笑着應和。
陽光透過棚頂打在她側臉上,恍惚間看見十年前坐在教室後排整理班費的那個紀律委員。
“社區送溫暖了啊,大家想喝自己打,過年福利。”社區幹事推着小車過來,不鏽鋼桶上貼了張粉色紙條:“愛心姜茶”。
邱霖被金怡也塞了一杯,姜味沖滿整個鼻腔,看金怡熟門熟路地給每位阿姨添糖。
“你現在怎麼跟街道辦主任似的?”邱霖用手肘捅她。
金怡無奈聳聳肩:“這邊就這樣,我是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下班後領導一句明早就要,我還得從家裡跑過來改。”
回家路上經過高中後牆,邱霖站在牆根處摸着下巴想着什麼。
“你二十三了還想翻牆……?”
在金怡不可置信的眼神中,邱霖抗議到:“你說的是人話嗎,我懷念一下還不行?”
金怡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對了,上個月高中班裡那幾個還說沒走的聚一下,土豆說自己在廳裡做助農直播來着。”
“就那個考試總抄你答案的?”邱霖把磚頭塞回牆縫,“他作文都寫不利索,還當上主播了?花生還是地瓜?”
“下面幾個鄉鎮單位要求幫扶,咱們這一屆新上任的可算倒了黴,天天地裡土裡跑的。”金怡掏出手機打開了那人的朋友圈,“諾,他那天還說還不如去大城市拼一把呢,他媽把他塞進單位裡明明是說得讓他坐辦公室他才去的。”
邱霖湊過去看照片,照片裡的人灰頭土臉,被幾個村民簇擁着站在正中間,和高中黃胖的形象也不一樣了,像根黑瘦的甘蔗。
走到岔路口時,天色也是漸晚。
金怡看了看面前的路,糾結了一路的話抑制不住,湧了出來。
“邱霖。”
“嗯?”
“其實你不是年假才回來的吧。”
一句話激起千層浪,邱霖往前走的腳步也停了下來,積雪在腳下發出“嘎吱”的脆響。
“你說什麼呢,我肯定是年假才回來的啊,我到那那麼久了總不能是被辭了回了的吧,哈哈……”
聲音越說越小,果然金怡還是了解她。
“你騙我的時候,手會一直扣臉。”
沉默在兩個人中蔓延。
“阿姨知道了嗎?”
“沒,沒和他們說。”
回去也沒什麼意思,邱霖索性拉着金怡找了家小咖啡館坐下聊。
“你在外面不行就回來吧,叔叔阿姨那邊在這裡也好給你安排工作。”
“不是這樣的。你不知道,在H市機會真的很多,我光仲裁就拿了二十幾萬。”
“那不正好嗎?在那邊賺了錢,回來叔叔阿姨給你安排工作,呆在這裡花錢也不多,怎麼過都挺舒服的,不是嗎?”
小巧的勺子在咖啡液裡攪動,奶泡做的拉花也被打散,淡棕色的液體恍惚間讓邱霖看見了自己的臉。
“……我不知道。”
“我再想想吧。”
咖啡一飲而盡,金怡遞了張紙巾給她,談話也到此結束。
“别和我媽她們說,你就當不知道。”
【今日邱霖:數值暫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