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霖眯着眼走進廚房時,毛團正甩着尾巴在微波爐上晃悠,徐然已經收拾好看着頭發飄然的邱霖樂。
“你好了嗎?又這麼早起?”
“哎呀,我沒事啦,你看我這麼挺好的嘛”,停止的聲音響起,徐然帶上防燙手套把烤盤拿出,有點手忙腳亂,搞的邱霖接不是,不接也不是。
“哎呦,新烤箱脾氣好大”,焦香混着糊味漫開,兩枚貝果安靜地躺在烤架上——兩個完全不同,左邊那枚像被隕石砸過的月球表面,右邊則保留着完美的蜂蜜光澤。
“怎麼回事啊,我看着教程一點點弄的,差距好大”,徐然不知所措的抓了抓頭。邱霖倒是沒什麼反應,她抓起完好的貝果切片,“賭兩塊錢,你是不是放錯了鹽和糖……”
“你在質疑我,做飯的經驗,小邱霖”,徐然拿起,左邊的貝果,确實味道有夠奇怪的,“呸呸呸,确實好難吃,咱倆現在出門,你快出去收拾,估計還能在門口買到三明治”。
徐然把烤糊的貝果扔進垃圾桶,金屬碰撞聲驚得毛團竄上冰箱。她扶着廚房的邊台晃了晃,後頸滲出虛汗:“最近真是邪門啊”。
那日消毒水的氣味還能回響到。徐然攥着診室叫号單,看走廊顯示屏上跳動的數字。
坐診的醫生扶了扶眼鏡:“血常規、CT都正常,頸椎也沒壓迫神經......”,他筆尖懸在處方單上,“要不開點安神補腦液?年輕人少熬夜,是不是太焦慮了?”
“我真沒熬夜啊。”徐然戳着挂号單上的黑眼圈,“每天十點半就睡,可早上起來比跑完馬拉松還累。”
護士推着裝滿試管的推車掠過,帶起的風掀翻診室門簾。
這是她倆來新家的第三周,邱霖來明德上班的第二周,浴室鏡框還沒撕保護膜,但冰箱貼已經整整齊齊碼着寵物醫院的預約單、超市促銷海報,還有徐然手寫的“毛團遛彎排班表”。
洗漱台鏡面蒙着水霧,邱霖抹開一道清明。鏡中倒映着玄關處歪斜的宜家鞋架子,還是很早以前買的。
雲創公司文化手冊正墊在晃動的桌腳下。毛團突然躍上洗衣機,把烘幹完成的襯衫勾出幾道爪痕,這件雲創發的文化衫終于有了正當的退休理由。
新成立的部門感覺沒幹什麼活兒,清閑舒坦,到點下班。明德大堂的香薰機吐着雪松味白霧,前台姑娘指甲上的柴犬貼紙随敲鍵盤動作晃動:“邱霖早啊,吃飯了嗎?快遞櫃密碼發你釘釘了哈。”
邱霖想起雲創的前台永遠貼滿“謝絕外賣”的警告,像堵冰冷的鐵壁。每次想點外賣幾乎都得是關系戶才能偷偷摸摸拿進來,他們銷售部門是大頭,公司的資金源财神爺,叨叨他們的人少。
“早啊,謝謝,新美甲很漂亮”。
進門時候姜思婷已經到了,邱霖屁股還沒坐穩,她就扭過頭順便遞過來一個巧克力,“财務部李姐又在電梯裡罵人了。”
她努了努嘴,“聽說有人把團建餐費拆成十張奶茶發票,而且沒貼好單子。”
邱霖瞥見孫國棟正把工牌帶子調成炫耀Logo的角度,想起雲創那會兒,市場部用寵物美容發票抵過KTV消費,财務卻裝看不見,亂套上面加亂套。
汪誠給她聊天裡甩來份加密文件,“把近三年客戶資料重新歸類。”邱霖剛解壓就發現文件夾像被貓撓過——2021和2022年的合同混作一團,産品型号用顔色标注卻忘了加圖例。
這種手法太熟悉了,在雲創時她曾通宵修正過同樣的問題,最後發現是銷售總監故意給新人挖坑。
“看這個。”姜思婷突然指着某份合同,“附加條款寫着贈送三次□□,但标準合同裡根本沒有。”她轉着椅子滑過來,邱霖也嗤笑一聲,“太正常了哈哈哈哈,我上家單位也亂的不行,那句話怎麼說的,這個世界是個巨大的草台班子”。
“快幹吧”。
其他文件夾被點開,邱霖先用顔色篩選器及重複值把相同的客戶放在了一起歸類,數據真的太多,弄到十二點多可算有了些頭緒,微波爐熱完在樓下買的便當,邱霖把剛買的香蕉分給前面的姜思婷。
午休沒趴幾分鐘,旁邊部門人的鍵盤聲和鼠标聲不停,為了保持良好的修養,邱霖忍了又忍,真服了,哪兒都有人是神經病。
把數據篩選分類好後,邱霖突然站起身沖向打印機,吞吐聲響起。
剛打印出來的文件被平鋪在會議桌上,用熒光貼按行業分類标出重點客戶。
當孫國棟偷摸推開會議室的門開始偷瞄時,邱霖正對着手機念:“汪總,建議按産業鍊上下遊重構客戶分類體系,現有混編模式會導緻……”
“你有什麼想法?”釘釘的圖标閃爍亮起,工位上的人用馬克筆停在“風險預警”分支:“您看這家公司的附加條款,所謂贈送服務其實是變相賬期延長。”
“我找财務部和銷售部要了一些不涉密的數據,這些數據顯示我們這個附加條款一定程度上導緻了我們的壞賬發生,建議法務部介入修訂模闆。”邱霖把所有的數據壓縮成包發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