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如趕忙搖頭。

“這不得了，”汪枞的任務完成，“我先走了，哎，真是可憐的達瑪，英雄即将死去，惡人還在作威作福……”

果如在他身後，複雜地看着挂在架子上奄奄一息的達瑪。

商允和關之洲完整聽完他們的談話，關之洲哼笑：“這小孩有進步了，知道騙人了。”

商允看着明顯被說動的果如：“就看他能不能演到最後了。”

很快，在汪枞費力撺掇下的“祈禱之宴”終于開始，野人們拿出自己珍藏的僅有食物擺在桌子上，升起篝火，拜神後就開始狂歡。

阿古那喝了好幾杯果汁，有些飄飄然，周圍的場景在他面前旋轉跳躍，混成一大片一大片的色塊，說話聲，唱歌聲，敲鼓聲也混到一起，混亂又熱鬧。

“首領，再喝一杯吧，這是我在達瑪的山洞找出來的，說不定是什麼寶貝！”

汪枞小心捧着一個碗，遞到他面前：“首領？”

阿古那被這句首領叫的心花怒放，接過來一飲而盡：“好！喝！”

佘甯和王坤對視一眼，悄悄放下手上的杯子，離開宴席，阿拉普和洛克正一人抱着一個女野人跳舞，醉生夢死根本沒空注意他們在幹什麼。

世界開始旋轉，聲音混在一起，什麼都聽不清。阿古那努力睜開他那隻好眼，還是迷蒙一片，什麼都看不清。

“阿古那·努爾亞和。”

有人叫他的名字，聲音悠長，似乎是随着升起的月亮一同呼喚，銀輝彌漫，他看見有人站在篝火前。

身材佝偻，頭發長到腳踝，頭上帶着幹枯樹枝編成的花環，身上的獸皮全是血。

“阿古那。”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就在他耳邊。

阿古那感覺嗓子有些幹 ，拿起桌子上的果汁又喝了一口，強撐着問：“誰，是自然之神嗎。”

“是神，”篝火前的人影慢慢轉身，“你殺了神的追随者，故意誤傳神的旨意，現在又要謀害你的同胞嗎？”

大祭司凹陷進去的頭骨還在往下滴血，陰白的眼睛盯着他看，一字一句像是地獄爬上來索命的惡鬼：“是你殺了我，惡人是你！惡人是你！”

阿古那眼睜睜看着大祭司離自己越來越近，最後伸出蒼白幹枯的手——

“首領，你沒事吧？首領？”

阿古那被搖醒，大喘幾口粗氣，滿後背虛汗，他抓住旁邊滿臉擔憂的汪枞，粗聲粗氣就要起身：“現在就殺！現在就殺了達瑪！”

周圍突然陷入安靜，阿古那沒得到回應，轉頭一看，身邊的汪枞變成了渾身傷痕的達瑪，正冷眼看他。

達瑪伸手抓住他的脖子，拔蔥一樣把人拔起來：“你要殺了誰？”

阿古那像被掐住脖子的鴨子，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隻能呆滞地看着他。

景色變換，唱歌的野人不再開口，舞蹈的野人停下舞步，吃肉的野人放下筷子，齊刷刷地站起來，木偶一樣站在他身邊。

“你是惡人！”

“你殺了祭司！”

“你要帶着部落走向滅亡！”

“該死的人是你！”

鋪天蓋地的謾罵傳來，每個人的臉上都是厭惡，他甚至看見自己的妻子渾身是血，趴在人群外面，聲嘶力竭地喊：“就是他，是他讓我污蔑達瑪首領，他是個罪人！”

阿古那想辯解，但是說不出來，隻能看着周圍的人離自己越來越近，抓着他的四肢，把自己挂在架子上。

周圍燃起熊熊大火，達瑪站在人群前：“你還是不肯說出你的罪惡嗎。”

大祭司眼眶裡流出獻血，重新沖他伸出手。

“不！”他終于能出聲了，“放過我，我撒謊了！人是我殺的，放過我！達瑪是無辜的，我隻是想當首領！”

火焰消失不見，達瑪消失不見，大祭司消失不見，隻有他喘着粗|氣，狼狽地看着長桌上肅靜的野人們。

汪枞站在他身邊，手裡還拿着喝完的果汁，壓着嘴角裝出滿臉驚詫：“阿古那，你在說什麼？”

不止他，長桌上的野人紛紛看向他，眼裡是顯而易見的迷惑。

阿古那頓住，立刻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麼，辯解：“我……”

“阿古那。”大祭司站在篝火邊叫他的名字，“你又準備說謊嗎。”

阿古那呼吸滞住，直愣愣地看着她：“大……祭司。”他猛地站起來，在看見篝火邊代表活人的影子時終于坐到地上，頹然癱倒：“我……”

其餘野人反應過來，看着死而複生的大祭司，再聯系剛才阿古那說的話，終于明白發生了什麼。

憤怒的野人瞬間一哄而上，把他五花大綁架在烤架上，達瑪被輕輕放下來，幡然醒悟的野人圍在他身邊恸哭。

汪枞拿着打濕的獸皮趕緊去給大祭司把臉上的紅色汁液擦掉：“是不是有點刺眼睛？”

大祭司搖搖頭，反而誇贊他：“你做到了。”

汪枞滿心擦他用紅色果子代替顔料畫上去的逼真傷口，距離部落遠處的一塊空地上火光大亮，一群磕磕絆絆的野人在最前面的瘦弱野人帶領下往這邊來。

火光大亮，果如和汪枞對上視線，交換了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