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黑渦鎮藏藍水手服,黑色短發永遠倔強豎起的月子一手抓緊索妮照相機,一手死命箍緊她的腿。
‘家裡沒有你太恐怖啦,快啦,跟我回家。爸爸媽媽……好啦,還有雙一貞子美代花子,最多再加個伊莫頓吧,他們都在等你回家。快啦,跟我回家吧……’
——回家。
“我……想聽聽他們的真心話嗎?”富江試着微笑,突然感到渾身不自在的扯下詹妮勒緊腰間的手——
‘奇怪,怎麼會想到月子他們’
——她吞口唾沫,潤濕幹痛的喉嚨,但喉頭還是痛的要命。
清了清嗓子,她說,“嘿……别裝死!”
像是為了轉移注意力似的,無論是她的,還是詹妮的。
富江推開詹妮靠過來的身體,往旁邊沙發挪挪,又挪遠了點。
然後她一扭頭,沖神情呆滞的寶拉他們說道:“回回神!你們也不想在這麼多人的面前嘗嘗……我受過的苦吧?”
富江生性-愛潔,厭惡以性-羞辱他人。
但如果他們仍舊冥頑不靈,死不悔改。
她也不介意将西爾維娅經曆過的殘酷刑罰分毫不差地複制到他們身上。
也許她叫不醒裝睡的惡人,但她可以打醒他們。
“寫吧,最後一次我要看到‘真心話’。”
大約半個鐘頭後。
屋外霧氣的冰涼已侵蝕到篝火燃盡的客廳裡,濃郁的冷腥氣幾乎要腌制到骨頭内,因此而徹底屈服的寶拉他們也不會有任何異議。
一張張血染的‘自罪告白書’從富江手裡轉到詹妮手上:“看吧……這才是他們心裡真實的想法。”
“隻是單純直白的嫉妒、從衆、麻木、冷漠、還有傲慢。”富江輕笑着,以低沉而又具有蠱惑性的言語挑動着寶拉他們的敏-感神經:“你們也不想死的吧?可死而複生的我恨死你們了……”
“這可怎麼辦。你們不想死啊?去放火吧……我最喜歡看熊熊燃燒的紅色火焰了。”
寶拉驚叫一聲,“西爾維娅,求——”
“噓!”
“我才七歲,可以——”約翰尼哭求道。
“不!”
微胖的眼鏡少年瑞奇.胡布絲小心翼翼的詢問:“西爾維娅,你知道我是被逼的!我喜歡你啊,從你轉學來到學校的第一天,我就喜歡你了,我——”
富江不想再聽廢話。
一層層蜿蜒于地闆上的濃黑茂密長發蓦然豎立,又有發起攻擊的趨勢。
寶拉他們見此,頓時噤若寒蟬,流失大量血液的嫩臉一片慘白,絕望而死寂的眼神再也興不起半點波瀾。
“啧啰嗦什麼啊!富江宰了他們!”
掙脫出富江腋下的胡狼幼崽醉酒似的爬上她肩膀,屁股對着她,奶聲奶氣的說着血淋淋的狠話:
“就應該‘啾啾啾’地吸光他們的血!剝下他們的皮挂在門口路燈上,本大爺看還有誰敢欺負你!”
“不!求你!我們去放火,現在就去——”眼鏡少年踉跄着撞開寶拉,頸部可見跳動的脈搏。
他奮力沖到最前方,頭顱虔誠卑微的深深低伏:“請讓我去放火,不管是哪裡的我都會點燃……神聖大教堂也不例外。求你——西爾維娅,我願意去放火。”
“好!帶他們去放火,”富江朝門口的珍妮2号擡了擡下巴,“跟着他們,我要看到紅豔豔的火焰燒盡一切。”之後,她問詹妮:“這次看出了什麼?”
“抱歉我太笨了……”
“笨不是問題,”富江拍拍滿是皺褶的裙擺,站了起來:“别信上帝,會讓你不幸。”
“誰若跟你說‘溫良恭儉讓’是淑女應有美德,就啐他一口唾沫!”
“是……我明白了!”
詹妮緊跟着站起來,一瘸一拐的走到富江身旁,目光亮晶晶的高聲回答。
呼出的熱氣如撒哈拉大沙漠的熾熱狂風吹過富江的臉頰。
寶拉他們垂下頭,默然不語,互相攙扶着站起,搖搖擺擺的挪到幹淨的地面。
雖然剛才被萬千發絲穿透全身血脈,但也多虧了短發堵住傷口才不至于流血而亡……就是會痛億點。
接過2号拿來的汽油打火機、菜油蠟燭與棉花木塊等物,不等他們休息片刻,就被盡忠職守的2号趕出3850号房。
白茫茫壓向房屋的大霧中。
一點火星亮起,橘色的,溫暖的,令人安心的。
慢慢的,悄悄地,感覺毫無威脅性的——這些星星點點的火苗彙聚到一起,融合成一束亮堂堂的火種。
然後是抱薪而起的篝火,大火,烈火,最後是火光沖天、綿延數裡的熊熊烈火。
這些慣愛盲從抵賴的少年少女們眼見一切都不可挽留,便在心中惡意的灌溉下,更加癫狂迫切的點燃一切。
富江控制着【氣象儀】内的風,使火勢按照她的計劃成片向外擴散,務必要燒盡每一棟‘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居民樓,再向神聖大教堂逼近。
漸漸地,滾滾黑煙變為潔白明亮的白煙,與濃霧融為一體。
在她頭頂,是如海市蜃樓一樣逐漸從虛化實的巨大投影。
随着時間推移,朦胧隐約的光影慢慢加深加重,在短短的三十三秒中,再現從萌芽到跳躍的聯盟影像曆史發展。
而巨型投影屏中的影像内容正是放火的少年們還有教堂裡的格特魯德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