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見曦煌,先是怔了一瞬,搖扇子的手也滞在了空中。
他的嘴角緩緩上,紅線描邊的狐狸面具下,是明晰的下颌線和雪白的皮膚,就像一個飽讀詩書但又玩世不恭的翩翩公子,優雅當中又微微透出一絲魅惑。
男人右手微動,再次搖動着紙扇。他琥珀色的眸子一直停留在曦煌的臉上,桃色的唇瓣微微張開,“沒想到今日安平夫人竟給我帶來質量這麼高的姑娘,這還是我除了我的那位老祖宗之外,生平第一次看見如此攝人心魄的女子。敢問姑娘,叫什麼名字。”
曦煌知道此人來曆不凡,所以才會讓她産生一種意亂情迷之感。
不過,她很清楚自己的目的,于是清了一下嗓子,笑着說道,“謝過公子誇獎,您叫我小曦就好,請問公子便是這鬼市的執市主嗎?”
“正是。”
曦煌不想和他廢話,于是直接切入正題,“我想向執事主大人打聽一件事。”
“你說。”男子微微歪頭,然後摘下面具。
隻見他眉目如畫、鼻梁筆直,整張臉蛋也如玉如琢,十分精緻。尤其是那雪白的鶴發,給他俊美的臉頰和筆直的身軀增添了一絲靈氣。
曦煌站在原地,一直注視着他的眼睛。
雖然明亮清澈,攝人心魄,但是作為一名天神,她能夠克制。
曦煌義正言辭地看着他問道,“請問執事主大人,為何這苦河邊上的彼岸花基本上全部消失了,河中還有一隻碩大的怪物要阻攔靈魂渡河。”
男子目視着曦煌的臉頰,然後緩步朝她靠近。當他距離曦煌的胸口隻剩毫厘的時候,才停下雙腳,笑着說道,“以後,就不要叫我執市主了,叫我郁離便好。”
厚樸垂眸看着二人,臉上的表情也逐漸僵硬,目光也一直留在兩人所隔的空隙之間。
“郁離公子。”曦煌尴尬地笑了笑,“請問你知道嗎?”
郁離垂首注視着曦煌豐潤的嘴唇,然後将視線緩緩上移,從唇珠到鼻尖,再到鼻梁。他掃了一眼曦煌濃密纖長的睫毛,“為何,姑娘想知道這件事?”
“哦。”曦煌随口胡謅,“就是我的爺爺給我托夢,說他很想渡河,但是河岸上一朵彼岸花都沒有,裡面還有一隻大怪物,一直無法投胎,讓我想辦法幫幫他。”
郁離凝視了曦煌幾秒,然後勾唇一笑,緩緩轉身,開始解釋苦河的事。
他說,那隻怪物,乃是墜入河中的人魂,聚集而成。
幾百年前,七位星君臨世,創造了一個繁華而又富足的世界。但是,并不是每個人的生活,都很美滿。
人類追求權力、财富、地位,在他們的眼中,沒有平等包容,隻有弱肉強食。
生活在頂層的權貴,開始瘋狂擠壓普通百姓的生存空間。
普通百姓對于他們想要的生活,更是求而不得。
很多靈魂在撷花渡河的時候,回望自己的一生,覺得非常辛苦,非常不公。
他們在苦河上面哭啊哭,導緻河水越積越深,行到一半,他們便不想再渡河了,因為,他們不想投胎。既然為人這麼苦,為何還要繼續做人呢?
于是,他們便扔掉了彼岸花,墜入河水之中。
同時,他們也不想讓其他靈魂經曆和自己一樣的痛苦,便想方設法将渡河的靈魂拉入水中。
漸漸地,這股信念,就讓他們彙聚成一隻巨大的怪物,然後吞沒同樣不想投胎的靈魂,并且将想要渡河的靈魂拉入水中。
為了阻止其他靈魂渡河,這隻怪物每日午時,都會去河岸上摧毀那些彼岸花,因為這個時辰陽氣正盛,渡河的靈魂最少。
一些運氣比較好的靈魂可能會找到一兩朵新生出來的彼岸花,并且趕在怪物不在的時候渡河。但大部分靈魂最後都無法渡河,甚至徘徊在枉死城。
曦煌微微點頭,原來,是可以渡河的,但是要選時間。
如今隻要再找到一朵彼岸花,她就可以去冥殿面見死神。
隻是,發生這樣的事,死神都不管的嗎?
曦煌看着郁離的背影問道,“那請問公子,現在是幾時?”
“子時。”郁離再次走到曦煌的跟前,面帶笑容看着他。
“那,鬼市當中,可有多的彼岸花?”
“鬼市當中,是禁止帶入彼岸花的。曾經,一些鬼巫為了和人類交易,幫助他們的親人渡河,從人間帶來了一些彼岸花,但是那隻怪物能夠嗅到彼岸花的味道,還差點将鬼市給掀了,所以我便禁止他人再帶入彼岸花了。”
“那就隻能再去河岸邊找找了?”
“怎麼,你還想将彼岸花帶給你的爺爺啊?”郁離俯首看向曦煌,那嘴唇距離她的的鼻尖不過毫厘,“不過,即便你能拿到彼岸花,枉死城的那些鬼魂,也不會讓你順利過去的。一旦他們聞到彼岸花的香氣,便會瘋狂争搶。以前,送彼岸花給渡河的鬼魂,對于那些鬼巫來說,可是賣命的事情。”
郁離口中的熱氣飄散在曦煌的臉上,讓曦煌微微歪頭,差點一耳光扇在他的嘴上,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麼,總是湊那麼近,自己是磁鐵嗎?總是将他吸到自己的身上。
“呵呵。”曦煌勉強一笑,“我明白了,我懂了,就是,還有一件事,我想向公子打聽。”
“你說,任何事,都可以。”郁離看着曦煌,眼神暧昧。
“就是,這鬼市裡面,有賣廣陵道君秘籍的地方嗎?”
郁離緩緩站直身體,臉上的笑容也瞬間僵硬,“你要廣陵道君的秘籍做什麼。”
曦煌見他臉色驟變,擔心他和星君有什麼牽扯,于是抓住厚樸的手轉身離開,笑着說道,“沒什麼,沒什麼,就是問問,問問。那就謝過郁離先生了,我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