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間,屍身成山,血水成河。
方圓蒙住身邊美人的眼睛,怯生生斜瞄林嫂,得到一記鄙夷目光。
心裡暗道,老婆娘,得意什麼?!等會兒就讓你見識,見識我的厲害!
他假裝暴怒揪住狄甯衣領,塞給他一隻早就準備好的假貨,用虎皮包裹的毛筆。在他耳邊輕聲道:“蠢材,撒謊都不會嗎?”
話落,方圓按住狄甯的頭,重重砸向木地闆。
咵嚓——木地闆破開一個大洞。
“說不說?!”方圓怒吼。
狄甯攥緊虎皮毛筆,恍神半晌。在方圓的拳打腳踢中,不經意間将虎皮毛筆摔落在地。
在衆人都注意到時,他一把撿回虎皮毛筆,吞進腹中。滿含歉意地掃了滿地屍體,用盡渾身氣力,撞向地闆。
頭骨碎裂的聲音,震耳欲聾。
沒有人見過生死筆,書籍中對它的記載也各不相同,讓人無法考究。但觀狄甯此番做派,方才虎皮毛筆是生死筆無疑了。
仙主有些吃驚,畢竟他按照莫驚春遺像,找的替身還未上場。
感情牌還沒開始,就已經赢了,有些乏味。
“方才的是生死筆?”
老祖激動的差點暴露,原先極具少年感的真音。他不管不顧,用指甲劃破狄甯肚皮,捏碎他的髒器。
挑挑揀揀,找出虎皮毛筆,視若珍寶。
“真好,真好。姐姐,我終于能複活你了。”老祖低聲呢喃。
林嫂和仙主同時,按住他的肩膀。再次将人抓到屍坑上方,奪過生死筆,将它立在虛空。
三人毫無保留用盡全身氣力,結陣再次召喚,凝聚屍體冤魂。
“紙閻王,給我殺了他們!”方圓激動大喊。
得到命令的紙閻王,帶領童男童女女,拖着龐大身軀襲向三人。
她們沒有多餘的力量,反擊紙閻王。隻能靠身上的防禦法器硬抗傷害。
“你們不是能耐的很嗎?還不是被我一介凡人,玩弄在鼓掌之中!”
“我告訴你們,我知道你們身份不簡單。我已經将你們的罪行!你們威脅我做的事!你們暗地的勾當!全部記在信中存于暗道。
想必此刻在暗道中躲災的人,都已知曉了事情的真相!一傳十,十傳百,你們的好日子到頭了!”
見屍坑上方的三人,被紙閻王打的毫無還手之力的方圓,早已得意忘形。完全沒有察覺到,手持利劍慢慢靠近他的元苁蓉。
隻聽噗嗤一聲,紙閻王飛出的紙劍,和元苁蓉手中閃着寒芒的銀劍。同時分别刺向,屍坑上方的三人,已經滿目驚愕的方圓。
都認為自己赢定了的他們,此刻輸掉一敗塗地。
“你…你果然從未……原諒過我……”
方圓捏住貫穿他身體的銀劍,噴出一口鮮血。
“我為什麼要原諒你!你這種人渣就應該去死!”元苁蓉滿面淚痕,“明明我都解除靈樹與悟人的契約了!明明我們可以相守在一起了!”
“可悟人在見到你有危險時,還是選擇了舍命救你!你憑什麼?!”
“該死的從頭到尾隻有你!”
畫皮鬼替元苁蓉崩潰大喊。
她救下方悟人的那一刻,方悟人說:“你不是苁蓉,你不是她……”
方悟人是識破了畫皮鬼,才再次選擇付出生命,去救方圓。
畫皮鬼覺得這樣不公平,她要方圓帶着愧疚去死。所以撒下一個善意謊言。
“哥……哥……”
人之将死,從前方悟人對方圓的好,在方圓腦中閃過。他在哭喊聲中咽氣。
另一邊的林嫂,仙主,與撕開老祖面具的雲筝,終是發現了虎皮毛筆的不對。
“我們被擺了一道。”
林嫂捂住胸口,唇角溢出一絲鮮血。中年老婦的臉,有一瞬間,變成了一張滿是膠原蛋白的乖乖臉。
那瞬間太快,誰都不曾注意到。
被騙的三人合力,擊倒打不死的紙閻王。又放了把天火,将紙人鎮的一切焚燒殆盡。
他們沒有絲毫心軟。
火光徹底照亮了灰蒙蒙的天空。狄甯的臉,從青空消散。晨間的金光,灑照在一片廢墟的紙人鎮。
荒誕美好。
與此同時,連攻玄冰長城三天三夜的債鬼,集體撤退。前線士兵,終得一絲喘氣機會。
歲禾盯着黑色廢墟裡,冒出來的一片綠色青苔,久久不能回神。
“我們這是回來了?”
滿身血污的卓老頭,指着不遠處的骷髅城牆道:“這是地府,傳聞紙人鎮離地府不遠,我們真的回來了。”
“你應該知道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拂淵語含警告,看的卻是恢複男裝的祈蒼。
“自然,自然。”卓老頭連連應是。
幾人準備離開時,墨迹在最後的歲禾,不慎踢開一塊破轉,露出了壓在底下的紙閻王。
它閃過一道黑光,同深埋在地底的鏡面空間,變成兩張純黑色的生死薄,回歸歲禾手中。
忽然兩具白骨,憑空出現在鏡面空間消失的地方。
應該是春花秋月,歲禾心中無限感慨。
“債仙被你們四個滅了?不會有詐吧?”
乘紅色鲲鵬仙船,匆匆趕到地府支援的遊含。站在船沿,微微颔首,同祈蒼,和卓老頭打招呼。話裡話外都是不可置信。
“這叫何話,有詐債鬼就不會撤退了。”卓老頭有些自豪道。
敖遊迫不及待飛躍下船,徑直走向拂淵,“去過火淵了?”
拂淵沉默幾息,不想回答他這個蠢問題。敖遊明明看見,他才從債仙用身體所化的陣法中出來,還問。
半晌,他避開敖遊熱切的目光,冷淡道:“不曾。”
他們幾人在閑聊中,越走越遠。
歲禾留在原地,起心動念間,用黑色的磚石,為紙人鎮全數鎮民,立了一座無碑墳墓。
“走了。”
拂淵退出喧鬧的人群,迎着晨間金光,轉身走向落單的歲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