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船窗邊的敖遊,眯眼看着底下的俊男靓女。
“蕩秋千的女子,翻看古籍的男子,啧啧啧……”
敖遊轉動手中玉骨扇,饒有興趣地掃眼身旁,奮筆疾書的拂淵,“佳人如畫,一看就是一對兒。”
他不喜拂淵給歲禾作僞證,最近總是喜歡挑撥離間。
哪怕他知道,這隻是拂淵報複歲禾,讓歲禾從高處摔落慘死的必要的手段。但他永遠忘不了,拂淵因歲禾而死的事。
因為,敖遊覺得總有一天,他也會因忍冬而死。他在勸說拂淵時,同樣也在勸說自己。
愛一個不能失去自尊,搭上性命。這是敖遊認定的道。
拂淵撥開壓紙的《逝言》,面色淡然。寫字的手卻在敖遊話落時輕微顫抖,幹淨整潔的紙面,留下了一個有礙觀瞻的墨點。
“聽說你被忍冬捉奸在床了?”
拂淵語氣輕蔑,直戳遊含肺管子。
歲禾拂淵進紙人鎮的三日,忍冬一直在前線奮鬥,次次都挑最危險的地方去。
有次債鬼連攻一天一夜,忍冬體力不支,險些喪命。
遠處觀望的敖遊,掐點過去。想通英雄救美的方式,打動忍冬。
不想,債鬼太兇。他為了救下忍冬心脈受損,瀕死之際他讓忍冬帶他,速速向後撤退。
忍冬沒同意,硬是從債鬼口中救下一個凡族的花季女将,才堪堪離開。
敖遊因此被債鬼踩斷了左臂。
那天,敖遊躺在血污不堪的戰場,想了很多很多。甚至都有些後悔來救忍冬。
事後,敖遊卧病在床。凡族特地培養,用來攀關系的侍女。帶給敖遊許多靈丹妙藥,斷臂重新長出。
侍女時時貼身照顧,事事親力親為。
然而忍冬,隻是差人送來一瓶十分普通的丹藥,連句謝謝都沒有。
敖遊又氣又痛,借酒消愁。侍女的溫柔小意,在那時是一味良藥。
芙蓉暖帳内,不知是誰先開了頭,成了欲望的奴隸。
一夜荒唐,敖遊起褲子不認人,後悔得恨不得殺了侍女,解決污點。
侍女命懸一線時,忍冬帶着一瓶,新換來的高級丹藥出現。她對于敖遊和侍女的事,并未發表意見。
從頭到尾隻有沉默,任敖遊怎麼說都不為所動。隻是在敖遊動手斬殺侍女時,出言勸阻。
“忍冬!這就是你的反應!?行!”
敖遊怒吼,他不想喜歡忍冬了。揚手摔碎了忍冬的高級丹藥瓶,“滾!”
四分五裂的瓷瓶,越滾越遠的丹藥,就像他們的關系。
忍冬一言不發,撿起地上散落的丹藥,神情不明的離開。
她雖然是北海長公主,但她一直不受寵愛,不得待見。
高級丹藥是她花光了所有積蓄,才換來的寶物。
敖遊是東海小主人,吃穿用度皆為最好,自然瞧不上。
沒遇見忍冬之前風流成性。遇見忍冬後,所有人都告訴忍冬,敖遊為她回頭,守身如玉。
隻有忍冬自己清楚,敖遊雖然沒有與女子發生關系,可他對其他女子,言語上的挑逗從來不落。
一次忍冬在敖遊的攻勢下,感性戰勝理性。同教養她長大的嬷嬷敞開心扉:
“敖遊心悅我,為何還要用言語挑逗旁的女子?我不喜歡這樣。”
嬷嬷回說:“傻孩子,浪子回頭金不換啊。說幾句話沒什麼大不了,他性子如此。你這樣無理取鬧,可是要被說成妒婦的哦。”
養忍冬長大的嬷嬷,都不理解忍冬所想。其他人更不會理解。
從那一刻開始,忍冬明白了,她與敖遊注定不可能。
嘭——
臉黑如鍋底的敖遊,一拳砸破窗戶,“别提她!”
“我若是忍冬,你此刻定身在淨房。”
拂淵暗嘲做錯事的是敖遊。
敖遊是合格的朋友,但絕不會是合格的愛人。
清風從爛了洞的窗鑽進屋子,吹起拂淵手邊寫好的書稿。
面帶怒氣的敖遊,擡手接住,掃視兩眼轉移話題,“你想當夫子?”
拂淵并不想同傻子說話,收好書稿,踱步到船艙外,看着船底下暢談的兩人。
仙船之上,沒有旁人。
青空之下,拂淵挺拔孤寂的身影尤為顯眼。他目不轉睛地看着歲禾,與他無關的喜怒哀樂。
回來三日,歲禾從沒有主動找過拂淵。甚至對邀請,他這個名義上的相公,住進閻主府的事絕口不提。
拂淵恨極!
正在試圖策反祈蒼的歲禾,哪兒曉得自己,又被扣上一頂髒帽。
“不想當夫子,那你為何寫話本,為何在話本裡灌注,大量行兵法,識人術,權謀計,處世道?”
敖遊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晃蕩到拂淵身邊。碧藍如洗的天空,讓他想起了家的感覺,心情好了不少。
“話本裡不該有這些?”
識破敖遊不想面對,已發事實的拂淵,答非所問開口趕人。
“少在我這兒躲清閑。”
敖遊沒正行地仰躺在床沿,指着走向房中歲禾,祈蒼,“啧啧啧,什麼正經事,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聊到屋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