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水桶粗的金雷,從石像迸發而出。四合乍亮瞬,歸于黑暗時,被按頭強行堕魔,面容粗狂,粗眉入鬓,足有三層眼皮的雷神,緩緩睜開渾濁雙眼。
“妖女已死百年,雷神周身魔氣為何還未消散?”
文歌很快壓下心底觸動,秉持着雲淡風輕的做派,一邊作揖一邊詢問。
而祈昭于雷蒙,直接彎腰躬身,歡雀道:“恭迎雷神回歸。”
雷神乃七神之中,戰力最強,深受武仙敬愛。而他的回歸無異于,直接宣告仙界乃四族之首的地位。
盡管他們心中敬愛雷神已經堕魔,但仍然深受愛戴。隻因他們是同類,是人。
不是由魔修煉成神的拂淵能比的!
“妖女還活否?”
雷神傲慢地掀起眼皮,誰都不曾理會。左右扭扭粗壯的脖子,身上未掉落的石殼,瞬間化灰。
他是從凡人一步步,修煉成神之人,身上那股子瞧不起人的傲氣,如何都磋磨不掉。令人心生厭惡,但又崇敬。
“當年妖女将七神強行堕魔後,已受天道懲罰身隕道消。”文歌恭敬道:“如今三界最大的麻煩不是她,而是雷神的老熟人,拂淵。”
“我當她有多大本事,當頭來不過天地間的一捧灰。”
萦繞在雷神周圍,驅散不開的黑色魔氣似乎是減淡了些。他緊蹙的眉頭,舒展開來,在嘴裡低聲玩弄一邊拂淵的名字。高高在上道:
“黃口小兒,不足挂齒。我曾經能殺他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今日我蘇醒之事,不希望讓第五人知曉,爾等可能做到?”
三人齊齊答是。祈昭與雷蒙對視一眼,轉身将千米之外,守衛在離恨天的入口處的兩名仙兵抹脖。
冷眼旁觀的文歌還想說些什麼,雷神欣慰的點點頭,搶先她一步,趾高氣昂地說:
“如此便好,我被迫入魔,神力不穩……”
頓了頓,未曾将墜仙的可能告知三人。
“接下來的時間,我要閉關驅魔,出關之時我自會帶領衆仙,肅清妖魔兩族,還三界太平。諸仙如今隻管放手做事,退下罷……”
*
魔界,魔皇殿。
追查三天,得到桃木劍的尋甄。坐上王座之上,冷笑出聲。殿内幽靜黑暗,他陰冷的笑聲,重複回蕩。
一條色澤鮮豔,紅鱗黑眼,身段勻稱的漂亮血蛇。盤旋在尋甄的膝蓋,嘶嘶地吐着蛇信子。
尋甄愛撫地摸摸蛇腦袋。将指尖的一滴鮮血,抹在在蛇頭頂。
拂淵躺在小漁村的畫面,出現在尋甄腦海。
他戴上半黑半白的面具,将血蛇收進袖中,率領數十黑衣人往小漁村趕去。
血蛇乃是魔族王室,用血豢養的寵物。
它能尋到魔族王室裡任何一人的下落,隻有曆任魔皇知道它的存在。
*
初升的旭日,照亮了金碧輝煌的小漁村。
男人們扛着漁網,迎着晨曦結伴出海。女人們面色紅潤,确機械如木偶。挺着大小不一的孕肚,在街邊追趕不着家的小屁孩。
硬闖罪神山一夜,無果。反而被罪神山結界重傷的拂淵。拖着滿目瘡痍的身體,于無人在意時,靠在漁村村口的栅欄,掩住周身所以神力,極目遠眺。
村口不遠處是一望無際的海水,海岸線的盡頭是被黑雲籠罩的罪神山。
拂淵知道歲禾困在裡面。
死水般的雙眼,死死盯着罪神山。晨間金光傾灑在他疲憊,蒼白面龐。
高挺鼻梁間,與眼角至顴骨處,滲血的小傷口,迅速凝結。淩厲精緻到近乎妖孽邪氣的面容,在傷口的破壞下,有了幾分病态美,稍顯可憐。
“嘿!你到底在看啥子?咋還沒死?”
“傻腦殼命硬。”
“晚上回來再不死,撿回去伺候俺婆娘。”
路過村口栅欄的男人們,踢踢靠在栅欄上,一動不動,衣衫褴褛的拂淵。
用聽不太懂的方言交談着,見拂淵無甚反應,輕啐一口。心覺無趣轉身離開,往波濤洶湧的海岸邊走去。
在栅欄上爬行的螞蟻,嗅到食物氣味,爬到拂淵血迹斑斑的肩膀上。
雕像般的拂淵,動動手指捏住小螞蟻,輕輕将它放在地上,慌張的小螞蟻瞬間跑遠。
拂淵收回視線,繼續楞楞盯住,矗立在海岸盡頭的罪神山。
這幾天夜間他試了無數種辦法,都進不去罪神山。
明明努力成神了,可在歲禾最需要他的時候,他還是無能為力。
他依舊無法成為,歲禾的救贖。什麼讓歲禾愛上他,再将她狠狠抛棄的完美複仇,簡直就像一場笑話。
不過四五天,未見歲禾。拂淵就像未曾點睛的蛇一般,成不了高高在上的龍,渾身透着死氣。
拂淵不知道歲禾還能不能出來,忙了一夜,如今身體恢複了些力氣。迫不及待想再闖罪神山,可他不能。
他不能讓任何一人發現,歲禾來自罪神山。
更不能讓即将趕來的好哥哥,發現他神力仍在。
拂淵要讓所有人以為,他從黑淵出來的代價是,失去神力,成未堕神,成為名副其實的魔頭!
然後有理有據地将,一切對他心懷不軌之人,屠戮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