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禾一行人随姒娘,水姑操辦完餘老伯的葬禮,已是三日之後。
人、仙、妖、魔四族動身前往不周山,提前适應冰天雪地的環境。雨仙,文歌之死不知何因被隐瞞下來。
清都,鳳凰兩城難得清淨。
此時朝陽正好,與姒娘有約的歲禾等人,再次齊齊整整從來财客棧出發,前往蒹葭園。
近日城中死去的人成倍數翻長,引來凡間兩大宗門與皇室的注意。各自派人大張旗鼓地到雙城糾察。
沖誰而來不言而喻。
紙錢漫天飛舞,于城中四面八方而來,往城外去的喪儀隊伍堵得街道水洩不通。
歲禾擠着人群沒走出幾步,遠遠瞧見渾身帶傷,埋低腦袋逆着人群,漫無目的前行的連曦。
“城主?”歲禾拍拍身邊無虞的胳膊,給他示意一下。快走幾步迎上前去,“幾日不見你這……”
“多謝閻主關心。”連曦盈盈一拜,“這身傷是我護不住子民的懲罰。”
沒出現的日子,她都在女帝宮中,受迅挨打。
連曦餘光觑見眼前人有翻找東西的動作,急忙阻止,“閻主不必挂懷,此傷我受得心甘情願。”
“我給你藥也心甘情願。”歲禾打個哈哈,意味深長地将手中荷葉瓶送給連曦,“我這藥治标不治本,城主不妨找白秋水瞧瞧。”
白秋水還在堅持失憶,在來财客棧旁邊開了個免費問診的小醫攤。
連曦本想說不必麻煩,看到手中荷葉瓶頓了頓,點頭,“多謝閻主關心,那我這便去了。”
歲禾笑笑,與她揮手告别。
再次踏上前往蒹葭園的道路,順着出殡隊伍往城外方向走不過十步。兩道嬰兒啼哭蓋過浪潮似的哀樂,吸住歲禾等人的腳步。
“不會是債鬼吧?”風帆縮着脖子小聲提問。
敖遊接話,“去個蒹葭園,接而連三路遇阻礙,肯定沒有好事。”
“你們兩個不要烏鴉嘴!”歲禾警告完兩人,撇眼被無虞勒令站到隊伍最末尾的拂淵,往小巷探頭。
巷道寬闊,卻不深。結滿青果的玉皇李探牆頭而出,遮巷蔽日。樹蔭下有嬰孩被遺棄在地。
走近一觀,被褥裡的嬰孩竟是長有兩頭,身體黏連在一起的可怖摸樣。歲禾先是吓了一跳,而後放下懸着的心。
“你在偷我的孩兒嗎?”
水書雪的聲音,從玉皇李枝頭傳來。
歲禾擡頭,細碎的陽光穿過枝葉,打在她白的通透卻不紅潤的皮膚。水書雪藏起殺意,懷抱微微發黃的李子,從繁茂枝頭一躍而下。
動作太大,懷中李子掉落幾顆。
歲禾不及解釋誤會一場,早聽聞動靜,卧薪嘗膽的主人家手拿長棒,破門而出,“狗娘養的偷果賊!”
四五十歲的婆子,穿着算不上富裕,卻也不差。脖前挂着的玉佛像,很顯然能證明她是佛都中人。
清都鳳凰死的人多,前來超度做法的都是佛都中人。歲禾近日頻頻瞧見,不覺奇怪。
奇怪的是,為何等在巷子口的無虞,拂淵等人,會撒下她有說有笑的離開啊!
歲禾心靈受到重創,捂住心口,身形踉跄後退半步。純淨小巧的臉上卻挂着與行為不符的笑容。
“是她威脅我一個婦道人家。”水書雪一滴眼淚不流地栽贓嫁禍。
趁佛婆虎視眈眈盯着歲禾,抱起孩子沖進人群,很快不見蹤影。
不知是哪裡來的歪理,佛婆認定歲禾是賊群頭子。走出武松打虎的架勢,揚起木棒就往歲禾身上揮。
冤枉和暴打不能白受。
歲禾左閃右避躲避木棍,旋身起跳,折下兩枝結滿果子的細枝。拔下一根銀簪扔到佛婆懷裡,身形如燕飛踏上牆壁,追上那群沒良心的人。
長街有盡,靈柩無頭。歲禾追趕的那群人,淹沒在送喪隊伍中毫不起眼,都是瀚天之下的普通人。
歲禾順着人流快跑幾步,牢牢抓住掉在隊伍末尾的拂淵。他依舊穿着前幾日那身衣服,不過是洗幹淨熏完香的。
無他,隻因能迷住歲禾雙眼。
歲禾把摘果時被樹枝劃傷的手背,巴巴遞到拂淵眼皮子底下。
睡蓮清香傳來,面無表情的拂淵眉眼柔和下來。掀眼去看,白淨手背上是一條沒有擦破皮的短小紅痕。
他薄唇微張,下意識準備呼呼。餘光瞥見歲禾滿手的青李子,眉心一跳。裝作沒看見,以此報複近些天無比親近無虞的歲禾。
要不是他忽悠風帆,無虞是隐藏的高手,讓風帆去拜無虞為師,粘着無虞進修功法。歲禾哪兒能有這偷閑的功夫。
沒得到安慰,沒得到關心的歲禾收回手。
這幾日半夜拂淵都啃着她親了很多次,結果還沒消氣。歲禾有點煩,塞給他一顆最綠的果子。扭身鑲到無虞身邊,挨個分發李子。
意識進入骨戒拿完藥和饴糖的拂淵,看清歲禾與他的距離,隻覺天都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