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來去極快,不過須臾卷吹到歲禾所在地。
沙塵眯眼,珊瑚礁石亂飛。四合水流成渦旋狀,快速攪動。
魚群一個咬一個的尾巴,形成護盾撲護在靈稻上方。
風勢極猛,卻未有傷魚勢。
與前幾日翻天覆地的風暴,完全不同。
“此刻龍宮必定戒嚴,二位轉身,徑直往前百米。彎月礁石下,是流沙口。”
老海鲶在風中感受到,一絲故人氣息。魚目瞪大,雙鳍扒地,身體随水流飄飄蕩蕩。
“進深海裂隙後,有秘處風月居。血蟒毒解藥,可找蝦婆問尋。”
他不知在盤算什麼,竟然主動放行。
“敖楓玥,是敖振廷的妹妹。”
拂淵的點到為止,令老海鲶大為震驚。
老龍主是個愛子如命的主。
女兒光芒蓋過兒子。故,老龍主從未承認過敖楓玥的身份。
外人是如何知曉?
“兩天之内,不要透露我們任何蹤迹。”
拂淵掃眼不知何時,睡着的歲禾,很快消失在衆魚視線。
“長老。”藍海星頗不服氣,死死抱住老海鲶魚尾,“為何不扣下歲禾,還引他們去我們老巢?”
老海鲶伏地,叼住憑風卷來的珍珠。高聲打斷藍海星,“一能賣人情,二可探實力,不是誰都有本事進楓玥居。”
“再者我與楓玥同當侍衛時,聽她提起過,真神曾有恩于她。
況且,龍宮内應方才傳信中說,敖遊殿下被害。
我們之前,對跌進深海裂隙的濮陽疏桐,見死不救。她那人睚眦必報,狂妄自大。
恐會對我們報複,放行歲禾,也是希望兩人相遇。那麼,濮陽疏桐必死無疑。”
“屆時,兩族殿下一傷一死,挑起的争端隻會更大,這可謂一箭三雕。”
*
流沙口瞧着隻有桶大,拂淵背歲禾迎風剛剛靠近一步。入口成百倍擴大,兩人措不及防深陷其中。
沙塵無孔不入。
拂淵率先将歲禾護在懷裡,沒來得及捏訣護體。
深海裂隙名不虛傳,窄而狹長。他們随流沙下墜,得有小半盞茶的時間,雙腳才觸碰到沙山。
然後松散沙山崩裂,兩人滾進海中海。
其内長滿嫩粉芙蓉石,片狀雪花随波浮沉。
歲禾是被吸進口鼻的沙塵嗆醒,此刻靈脈長占身體一半。
“咳咳……”她胡亂撲騰兩下,噴出口細沙。
睜眼環顧四合,海中海底,有成片結滿冰刺的透明冬淩草,攫住她的視線。
“我要吃。”側眸示意,拼命拽她往上遊的拂淵。
他整一個沙人。
“護神金光真沒用,你真醜。”
“閉…”
拂淵壓不住的火氣,在瞥到歲禾呲出來的尖牙後,全全熄滅。
“不要講話。”
順歲禾視線看去,适才注意到海中海底,層層疊疊的雪花下,竟然全是冬淩草。
傳聞冬淩草一株難求,可現下……
拂淵掐住歲禾腰身的手,慢慢下滑狠掐一把。順勢逼出兩人體内,避水丸的藥效。
海水很快沖洗幹淨,兩人周身沙塵。
“你先上去。”沒有避水丸,拂淵傳音,轉身下潛,“我去采冬淩草。”
歲禾撇嘴,血液裡似乎長了無數張小嘴,想要吃草。猛地蹿到海底,怼開拂淵。
張口便是啃咬冬淩草。
不管其上覆雪,還是趴魚,像隻餓狠了的瘋兔。
冬淩草一株,就可凝凍血液,緩解毒素侵入五髒六腑。
歲禾這吃法……
拂淵腦仁疼,扛她走時,冬淩草叢間,有魚鈎突然甩來。
勾進歲禾發髻。
魚鈎對面一頭十身,哭哭啼啼的何羅婦,收收魚線。
魚竿彎折成弓,以為終于釣到大魚。何羅婦喜上眉梢,十個魚身拽杆回扯。
歲禾穿草而過,拂淵飛撲抱住她的雙腿,緊随其後。
來到一處結界撐出的海底人間。
紅楓成林,殼屋俨然。魚人離水,暢行其中。
夜明珠如星,虛空遍布,觸手可摘。
“夫郎!”何羅婦拽出歲禾,看也不看一眼。激動轉身,對不遠處何羅夫招手,“夫郎!”
半晌無人回應,狠咬白唇。
“我為你釣來一條大魚,馬上為你和蝦婆,煲湯炖肉,你覺得如何?”
她口中的中年男人,正與美嬌婦嬉笑打鬧,以楓葉作畫,好不風雅。
連眼角餘光,都不曾給她分豪。
“嫂子向來瞧不上蝦婆,此番豪言壯語,怕也是下了決心。何羅兄不去嫂子那裡瞧瞧看。”
美嬌婦周身都以珍珠點綴,該是蚌女。
“每年此時以楓葉作畫,是我與武郎的約定,何羅兄何必陪我,引嫂子動氣。
不如同嫂子回去,攜手做頓飯,倒也是雅趣一件。”
“珍珠此言差矣,我堂堂七尺男兒,怎可蝸居到廚房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