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命不太好,父母雙亡,被這一家人收養,總是挨欺負。
她清清嗓子,故意嘲笑道:“瞧瞧你,急什麼,是不是聽了聞慈救下人家軍區孩子的消息高興的啊?嗨呀,你這侄女出息,你這當大伯母的肯定高興壞了吧?”
大家都知道,聞慈救了人被感謝,陳金花是不可能高興的。
果然,一聽了這話,陳金花跳得更高了,“你閉嘴!”
“别慌别慌,你慌啥呢,”高個子大娘不依不饒,自顧自道:“你以前不都說對聞慈挺好的嗎?說她沒爹沒媽沒人管,你家多仁義呢,給她一口飯吃。你陳金花多善良一人啊,人聞慈救了軍區的孩子,肯定不會說你們天天罵她,也不會說你們天天打她。是不是?”
她高高挑着眉毛,看向臉膛紅得發紫的陳金花,嗤笑:“反正你對聞慈這麼好,怕啥?”
陳金花的眼珠子一瞬間通紅了,不是要哭,是被氣的。
她撸起袖子就要沖上去,聞大安吼了一聲,“别吵吵了!回家!”
陳金花邁出的腳在半空中僵了兩秒,才憤憤收回來,她狠狠瞪了眼高個子大娘,扭頭進了樓門,人都上了兩層樓,大家還能聽到她腳跺在樓梯上的聲音。
她甩臉色,其他人可不會讓着她。
于是高個子大娘把目光投向了聞大安,笑哈哈道:“聞大安,你也管管你媳婦,我這還沒說啥呢,她就走了,哎呦呦,以前可沒見她臉皮這麼薄的時候——啧啧,真是變了。”
她嘴裡陰陽怪氣,紮得聞大安耳朵疼。
但這是新來廠長的老娘,聞大安也不敢說什麼,先前陳金花打聞慈的時候被她聽見,廠長媽上門找過一回,結果第二天,因為聞慈沒洗幹淨衣服,挨罵的時候又被她聽見了。
打那兒之後,這廠長媽看他們家就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沒少陰陽怪氣。
聞大安也不明白,打人罵人的是陳金花,又不是他,這廠長媽為啥對自己也甩臉色?
他賠了個笑,趕緊帶着聞老頭和兩個孩子往家走。
廠長媽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重重哼了一聲,也不遮掩,朝着地上“呸”了一聲,低罵道:“什麼東西!看人家救了軍區孩子認識領導了,現在知道怕了?”
她坐回闆凳上搓衣服,幾個大娘湊了過來。
“诶,你說人家軍區的領導真會管嗎?這都特意來人說,應該是個大官的小孩吧。”
“誰知道呢,”廠長媽往衣服上抹了下肥皂,哼道:“我故意那麼說的,吓唬吓唬他們,這家事兒應該不會管吧?哎,真是聞慈這孩子可憐,攤上這麼個大伯大伯母。”
“誰讓她沒爹沒媽呢?這做大伯母的白養一個孩子,可能心裡也是有氣。”
“有氣就能對着孩子天天那麼打?”廠長媽不高興地給衣服翻了個面,搓得更用力了,“别光說陳金花,那聞大安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是眼瞎還是耳聾,是看不見聞慈身上的傷,還是聽不見他媳婦天天罵?!”
她越說越來氣,聲音猛地高昂起來,一直傳到三樓聞家敞開的窗戶裡。
陳金花坐在飯桌邊生悶氣,聽到這話,“噌”地站了起來。
“坐下!”聞大安瞪她一眼,走到窗邊看到底下圍成幾堆的人,想到他們可能正講着他的閑話,臉色更加赤紅,他心情不快,但還是輕輕地關上了窗戶。
他不敢“砰”一聲用力關上,不然被底下聽見,又得冷嘲熱諷。
陳金花看着他的動作,氣不打一處來,“聞大安,你就讓我受這個窩囊氣!”
聞大安不耐煩跟她說話,對自己的倆孩子道:“小聰小蘭,你們倆出去玩去。”
聞小聰聞小蘭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看得出來家裡氣氛緊張,自然沒有朝着留下,等一兒一女都走了,屋子裡隻剩下聞大安,陳金花和聞老頭。
聞大安看了看緊閉的窗戶,又看門也好好地關上了,才從兜裡摸出一盒牡丹牌香煙,咬進自己嘴裡一根,又給聞老頭遞了一根。
他擦上火柴狠狠吸了口煙,壓低聲音,“今天這事兒起得突然,你們說咋辦?”
“什麼咋辦!”陳金花扭過身子,氣沖沖道:“就算那是軍區的大領導,管天管地,還能管得了我們的家事兒?你就是膽子小,才怕得這麼厲害!”
聞大安冷笑一聲,“你不怕?你不怕你今天慌什麼?要不是我架着,你開門看到那個穿軍裝的,腿軟得都要坐地上了!”
陳金花瞪大眼睛,胸口劇烈起伏,拍着桌子就要罵出聲來。
一直悶抽着煙的聞老頭忙打圓場,“别吵,别吵,都小點聲,别被外面聽見了!”
陳金花憤憤坐下來,三個人對坐了半天,一時隻能聽見她鼻孔裡吭哧吭哧的出氣聲。
聞大安沉聲道:“等會兒我們就去軍區醫院,把人接回來再說。這丫頭是個膽子小的,肯定也不敢說什麼,再說了,她十一歲那會兒大病一場,醫生不是說她腦子燒糊塗了,忘了以前的事嗎?”
這些年的打罵好說,反正是家事,沒人能管,但要是五年前的事牽扯出來——
陳金花眼珠一轉,連連點頭,“沒錯,我之前在外頭說她爹媽是饑荒時餓死的,她也都答應着,肯定是忘得一幹二淨了。沒錯!沒錯!”
三個人對視一眼,齊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