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那名新來的A級向導?”
昏暗的監控室内,臨時搭建的座位正中央坐着一個笑眯眯的女人。
她戴着單片眼鏡,身披一件卡其色風衣外套,淡藍的襯衫袖子被卷到手肘處,這樣輕松宛如度假的打扮,讓她和兩側聖所高層們清一色的嚴肅正裝格格不入。
背對着她坐在操作台上的幾名工作人員各個挺直脊背,全神貫注。
而更多人,或坐或站在女人身後,屏氣凝神盯着監控屏幕牆,目光緊鎖在畫面中兩個并排坐在餐廳角落吃早餐的年輕人身上——
但準确地說,監控的主角,隻有兩人中那名身銀灰色向導制服,戴着橢圓無框眼鏡的年輕人。
平心而論,那是個臉蛋無可挑剔的大美女,披散着一頭烏黑濃密的絲滑長發。隻是皮膚過于蒼白,身材也太過消瘦,因此有種陰郁的病态感。她顯然非常年輕,上挑的眉眼明晰而鋒利。然而,鼻梁上的橢圓眼鏡卻給她增添了幾分沉穩,氣質也因此變得神秘内斂。
在看清這張臉的瞬間,被人群簇擁着的女人身體微微向前傾了點。
“是的,穆局。她的名字是雲川,覺醒前是艾伊爾公司生物科技制藥實驗室的研究員。”
牆上其中一塊屏幕适時出現被觀察者的身份背景信息。
穆若莘隻看了一眼,就将目光重新轉移到正中央的大屏上。
“她是來自特藍星的遺孤?”
“是,雲川在四歲時被人從特藍星的一處廢墟中發現并送往鄰星孤兒院,在那裡待了不到三個月就被一對夫妻收養了。”一旁的助手接話道,“然而,那對夫妻在收養了她半年後就将她遺棄在了一顆花園星球上。不久後,她現在的父母撿到了她,把她帶回瑟銀星撫養,直至今日。”
“能在十七年前的特藍星活下來?真是大難不死。”穆若莘彎了彎眼角。
“誰說不是呢?在那種高污染星球生活過還能沒有畸形地健康長大覺醒……簡直是無敵幸運了。”
“如果可以的話,真想摸摸她的小手,蹭蹭好運啊……”
“你确定那是小手?我怎麼看她手指比我的還要長?”
對于這些竊竊私語,穆若莘好像什麼都沒聽到,依舊眼帶笑意地注視大屏幕。
然而很快,不知她看到什麼,半眯的眼睛忽然睜開。
随即,她站起來。
穆若莘:“暫停監控。”
當這個身量并不高大的女人開口的時候,那些交頭接耳的聲音便都消失了。
監控室内,一時隻有穆若莘柔和的嗓音在指揮一切:“往回調三秒。停。放大她的面部。”
“再往回調。停。”
“放大眼部圖像。”
“将時間放慢至0.5倍速,從這裡開始向後播放,停。”
随着她話音落下,牆上所有顯示屏都在同時間呈現出了同一個畫面。
雲川舉着叉子,擡眼注視着他們。
這本該是再日常不過的一個動作。
可吊詭的是,在這被截停的刹那裡,她沒有出現任何多餘的動作或表情。
屏幕上展現的,與其說是監控截圖,倒不如說是一張精心拍攝的定格照片。
A級向導那張年輕美麗的臉正對鏡頭。在穆若莘的要求下,她的眼部圖像被不斷放大,直至所有的屏幕裡充斥的有且僅有那一雙眼。
無數雙眼睛包圍了他們。
有人下意識繃緊肌肉,強迫自己忽視密集單一圖像帶來的精神壓迫,将注意力轉移到其中一塊屏幕上。
隻見,A級向導的一隻眼睛藏在反光的鏡片後,瞳孔被光線析出陰郁奇幻的色彩;另一隻眼珠則是一種清泠泠的琥珀色,無比清晰,突破鏡片的遮擋,就這麼直勾勾地盯了過來。
……不是無意間湊巧看向了監控,而是在那短暫的一瞬間精準捕捉到有人在窺探自己,因此一眨不眨地凝視了回來。
“各位,看見了嗎?”穆若莘輕聲說,“人家早發現我們了。”
在他們自以為隐秘觀察她的時候,雲川也在注視他們。
真是可怕的洞察力……
有人背後悄然滲出冷汗。
穆若莘卻饒有興緻地挑了挑眉毛。
“真有意思。”她說。
“既然她早已成年,又是一名攻擊型向導,”穆若莘思索片刻後,緩緩開口,“那就用燈塔的手段訓練她吧。”
助手小心地問:“您是指?”
穆若莘端詳着屏幕上的雲川,沉吟道:“直接安排她上腦機。不要那種常規動力型号,給她連接一台漫遊者,投放到模拟戰場。”
有人開口:“這,難度會不會太高了?她才剛接受了不到半小時的訓練,俯卧撐一次隻能做二十個。雖然精神評級是A級,可這樣差勁的身體素質會很容易脫機,作為生物機甲,漫遊者即使虛拟穿戴也還是有一定壓迫感的——”
如果雲川在這裡,就會發現這人正好是自己的體能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