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女點點頭:“知道,三皇妹特意傳信給本宮,将事情真相一一告知,盼本宮能出手減緩馬文斌的刑罰。”
林若草垂眸:“那殿下如何看待甯娘?”
皇太女意味不明:“現在是本宮在問你。”
滴水不漏,試探不出她的态度,也不知她是喜是惡。
林若草深吸了一口氣,決心冒險一試:“對于甯娘我思考了很久,思考她的做法,更思考她的想法,我經常會想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她有沒有更好的做法,我被困在這些問題裡許久,直到我破完第二案,我突然恍然大悟。”
她擡起頭,一雙灰眸明亮如星:“我不該去評判甯娘,她隻是基于她僅有的認知,做了她認為最正确的選擇。
若是有法律明文規定,凡輕易造謠者,一律打二十耳光以儆效尤,而若造成重大影響者,經查證屬實後,割舌重判,那甯娘會不會就不會走到這個地步,馬文斌這一案會不會也不會發生。
而第二案陰親案若是有明文規定,凡配陰親者,和買賣遺棄幼童同罪,會不會就會從根源掐斷那些事,也不會有李夫人火燒李家同歸于盡。”
“當然,這都是草民拙見,若有不妥,還請殿下當耳旁風聽過就忘了。”
皇太女眯起眼,輕輕将茶杯擱在桌上發出咯噔一聲,不怒自威:“你的意思是在說這些犯了罪的人沒錯,反倒是我朝的律法出了錯?你好大的膽子!”
林若草連忙稽首請罪:“殿下,草民并非是認為那些犯了罪的人沒錯,草民隻是覺得……”
她停頓了,她猶豫了,她在思考要不要将那話說出口。
萬一,萬一說錯了話,一個弄不好可能就是殺頭的大罪。
一滴汗從她額間落下流進了她的眼睛了,酸澀的感覺傳來,眼前被汗珠蒙蔽,霧蒙蒙的一片。
一張張臉在她腦子裡閃過。
有默默滴下一滴淚的甯娘……
有懵懂的甯玉珍……
有決絕撞棺的晴月……
有歇斯底裡的李夫人……
還有那些滿懷希望來詢問的女子……
她想或許她們需要她說出這句話。
不!
無論她們需不需要,她都想說出來。
是的,是她想說出來,她想為她們而說,為天下女子而說,也為自己而說。
她眨了眨眼将汗珠擠落,她眼中又恢複一片清明。
她捏緊拳壓制緊張的手抖,帶着孤注一擲的勇氣擡起頭:“殿下,草民覺得是當下我朝律法的不完善,壓縮了她們生存和選擇的空間,才導緻了這些悲劇發生。
當今律法三萬八千多條,整整十多冊,涉及女子的卻不過寥寥百條,草民鬥膽想問殿下,殿下難道就不覺得我朝律法其實是有缺失的嗎?”
靜逸,一片靜逸,除了靜逸還是靜逸。
空氣中安靜的連彼此的呼吸都聽得一清二楚。
林若草心跳的飛快,快的像是要飛出來一般。
“呵。”一聲輕笑落地,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暢快,皇太女站起身重重鼓了兩下掌:“說得好。”
“但還不夠。”
不夠什麼?林若草蹙了蹙眉,她來不及多想,因為皇太女走到了她面前,将她扶了起來。
“林若草,你想當官嗎?”
“想做大官嗎?”
“想做和謝俞一樣站在群臣之首,深得百姓信任的大官嗎?”
“若是讓你入秘事處和謝俞打擂台,你願意嗎?”
“你不用現在回答本宮,回去好好想想。”
“謝景召這案子算本宮給你出的考題,若你想,就帶着考題的答案來尋本宮,本宮等你。”
一句又一句的話如同天降星隕一般把她砸了個措手不及。
她如堕雲霧中,呆呆懵懵了走出内間,好半天都沒有緩過神來。
她,當大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