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星月眼也不擡,“毒藥。”
“騙人。”沈秋亭顯然不信他說的話,“毒藥能讓人恢複傷口?”
“毒藥也分很多種。”他關上門,将那喋喋不休的地坤攔在門外,“能救人的未必是解藥,能殺人的也未必就是毒藥。”
見黎星月并不打算跟他多說,沈秋亭也不再自找沒趣,隻得回到了自己屋裡。
這些時日發生的事太多,如一團亂麻,讓他的腦子一片混亂。時而是父母濕淋淋被溺于水中的屍身,時而是黑市裡不斷往來的人影,最終變成那個喜怒無常的丹修。
是夜,沈秋亭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便披了件外衣,走出了房門。路過黎星月所在的房間時,那裡燈仍亮着,他想和對方說說話,敲了一會門,裡面沒人回應,燈倒是突然熄了。
“……”看來對方并不太想搭理自己。
沈秋亭隻得摸摸鼻子,離開房門,準備去庭院裡走走。
然而剛到庭院,就見井邊有個身影似乎在鬼鬼祟祟做些什麼。
他喊了一聲,“什麼人?”
那人似乎是受了驚,一瘸一拐的鑽進了草叢,轉瞬便不見了身影。
他想起之前見到的那個斷了腿的小乞兒。但對方深更半夜摸進這客棧裡做什麼?
他并沒有将這件小事放在心上,在庭院裡閑逛了會,直到生出了困意,才打着哈欠回到了屋中。
……
第二日睡到了日上三竿,沈秋亭才悠悠轉醒。
他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昨夜睡得并不安穩,夢中似乎總有些嘈雜的聲音萦繞在耳邊。他坐起身,環顧四周,房間裡依舊昏暗,隻有幾縷陽光透過窗縫灑進來,映出空氣中漂浮的塵埃。
客棧裡安靜得有些詭異。
沈秋亭皺了皺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原先熱熱鬧鬧半夜都時常傳出人聲的客棧此刻卻異常寂靜,仿佛被隔絕在了另一個世界。
他有些疑惑的打開門,往下看了眼大廳,這一眼卻讓他遲遲無法回過神來。
客棧大門緊閉。大廳内所有人都伏在桌面上,七竅流血死不瞑目,昨日那個小乞兒此時神情癫狂,在那些尚未失去生機的人身上補刀。
他捂住嘴下意識後退了幾步,卻猛然撞在一個人身上險些跌到。
那人伸手扶住他,随後也看向樓下。看到大廳内那一幕,有些驚訝,“比我想象中要快啊。”
沈秋亭回頭看了一眼,便見那昨日還讓他覺得或許是個醫者仁心丹修的黎星月嘴角噙着笑,像是在打量自己的作品一樣面帶欣賞的看着下方那明顯已經陷入魔怔了的小乞兒。
“……你做了什麼?”沈秋亭隻覺得毛骨悚然,“你慫恿那小乞兒殺了這些人?!”
雖說那些人欺辱那小乞兒,但也不至于全殺了他們啊?更何況客棧内還有許多隻是路過恰好住在這裡的旅客……何至于此?
“我可什麼也沒做。”黎星月懶洋洋道:“我隻是送給他一個小禮物。至于他怎麼用那件禮物……與我何幹?”
“你送給一個正處于極度憤怒全無判斷力的孩子一件他根本無法掌控的武器……”沈秋亭有些震驚于他的輕描淡寫,“你竟然好意思說那隻是禮物?”
“你說什麼呢。”黎星月似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我隻是給了他一些大補的靈藥……至于那些人受不受得住,隻能怪他們修行不夠,無福消受。”
是藥三分毒,難不成這還是藥的錯?
“你這是在強詞奪理!”
“随你怎麼說。”他望向樓下那孩子大仇得報那癫狂的模樣,笑道:“仇恨可真是個有意思的東西。你不這麼認為嗎?”
沈秋亭隻覺得這人的腦回路令人匪夷所思,“哪裡有意思??”
“那孩子因夥計打斷他的腿而生仇,這仇除非殺了對方,怕是怎麼也解不了的。待他殺了夥計,那夥計的親眷又會與那孩子結仇,仇又生新仇,永無止境。提前一步解決所有問題,這難道不是件好事嗎?”他仍然在笑,那雙暗紅色的眼中卻全無笑意,“他們都該感謝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