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其實從來沒有想到過,有一天竟然會帶着其他人來到織田作之助的墓前。
織田作之助,好像已經是一個很久遠的名字了……不管心裡默念千遍百遍,是多麼熟練。可是在念出口的那一刻,終究還是感覺陌生了起來。
那些黯淡的過往,想要永久封存起來的記憶,似乎都随着織田作之助的逝去而一起消散了。唯獨剩下那一截被扯下的繃帶,那一縷乍然入眼的陽光,還有那一句破碎的話。
“既然兩邊都一樣,就去救人的那一邊,這樣至少好一點。”
這句話并沒有什麼特别意義。即使聰明如太宰治知道這句話的含義,卻也沒有多大感觸。也許就隻是遵照了織田作之助臨死前的最後一句話,去救人的那邊。
可是現在,太宰治突然有種感覺。
他想讓織田作之助看看現在的自己。
“叔叔你好,我是太宰薰,是太宰先生的小孩。初次見面,請多關照哦!”
太宰薰。
太宰治看着站在墓前煞有介事地介紹自己的小姑娘,突然内心被觸動了一下。
這個世界上竟還有一個人和他有一樣的姓氏。而這個姓氏,恰是他自己賦予的。同樣的姓氏,仿佛就是這個和他并沒有血緣的孩子與他之間最重要的聯結。
看着小姑娘跑到遠處去玩耍的無憂無慮的身影,太宰治娴熟地走到墓碑後面,斜靠了上去。
“織田作,就靠一下,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太宰治嘴裡說着,又突然感覺這句話說出來有點好笑。靠一下又能怎樣呢?就算介意又能怎樣呢?難道死去好幾年的人還能從墳墓裡跳出來打他不成?
斜靠在冰冷的墓碑上,有微風吹過,吹動着不遠處的樹葉沙沙作響。這就是這悶熱天氣中最難得的一抹清涼了。
“織田作啊……”太宰治眼神微眯,看向了不遠處正在獨自玩耍的小姑娘,“我想起你曾經養的孩子來了。”
“雖然曾經的我不是很理解,你為什麼要去養那麼多孩子,甚至于打工也要撫養吵鬧調皮的他們。不過現在看來,經過了這些日常的相處,好像又莫名其妙地理解了很多。”
“你曾經說過讓我去救人的那一邊陣營。有點好笑對吧,我真的聽了你的話。”他頓了頓,“後來遇到了這個孩子的時候,不知怎麼的,我又想起了你。”
“如果我也學着你的樣子收養了這個孩并且嘗試去做一個普通人,去将她養大。也許到那個時候,我就可以理解你了吧。”
太宰治一個人對着石闆絮絮叨叨說話。也許是時間總能沖淡一些刻骨銘心的情緒,現在的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反倒是意外的平靜。
就像在幾年前的LUPIN酒吧的時候那樣,他、織田作、安吾三個人,還是可以肆意地聊一些很平淡卻又很有趣的話題。
“也許是我的幸運吧,薰是一個好孩子。隻是可能平時會有一些膽小和内向,放不開自己,也不願說出内心真實的想法。真不知道這是小孩的個性還是心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