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想輕彈懷中人的眉心,笑道:“多大人了,快二十的年紀了,還撒嬌,屋子裡便算了,這是在外頭,收斂些。”
在門外跟着的陳樂行猝不及防被撩起一身雞皮疙瘩。
這對父子一如既往地黏糊,完全不在乎旁人感想。
然而北川質子府諸位并不覺得有什麼奇怪,尤其是那名常年眯着眼的管事,笑得滿臉皺紋。
他聲情并茂地對陳樂行感歎道:“可真是父慈子孝啊!”
好一個父慈子孝!
王管事好歹也是一名年過百歲的仙者,久居北川王室,閱曆深厚,難道看不出祝千齡一遇到賈想,就透露着一股深宮妃子使出渾身解數勾引皇上的作風嗎?
且不論祝千齡如何,賈想不應有嚴父之姿,含蓄之情,怎得比武姜還要溺愛孩子?
哪裡來的父慈子孝?
滑天下之大稽!
然而,陳樂行頂着王管事閃閃發光的雙眸,試圖不負期待地應和他,奈何語言幹枯,隻能胡亂點頭。
祝千齡收回眼神,乖巧地貼到賈想身側:“你去做什麼了?”
祝踏歌那副惹人心煩的嘴臉浮現眼前,賈想的笑容淡了淡,順着前往主殿的石子路走去。
“我們後天就要回北川,”賈想繞過假山,“我需去州主那邊做個交代。”
聽聞此語,祝千齡眸光輕閃,頗為晦澀。
但他并未顯露,隻是歪着頭,好奇地問:“後日?原本不是拟定五日後嗎?”
“事出突然,不過不要緊。”
賈想志在必得地拍了拍祝千齡的肩。
他策劃了六年,對此次離去早有準備,而今的北川質子府庭院中擺着大大小小的箱籠,下人們還在打掃屋舍,見到賈想,行了禮,便埋頭回歸自己的活計。
六年光陰,祝千齡已然長成了翩翩公子的模樣,身長玉立,豐神俊朗,賈想每驚豔一眼,就要自得一分。
祝踏歌算什麼?祝千齡長得這般康健,莫不是賈想的功勞?
如此想着,賈想的眼神更為柔情:“東島的蕭質子也要同我們前去,六年來他給了你不少天靈地寶,你可要好好謝謝人家。”
祝千齡聞言,傾頭回憶所謂的蕭質子——那個巴不得當賈想大腿挂件的浪蕩之徒?
他虛心道:“我自會好好感謝那位蕭……叔叔。”
主殿近在咫尺,賈想邁上台階的步伐一扭,險些被祝千齡的稱呼吓出一個踉跄。
好可憐,男主年紀輕輕就被叫叔叔了。
好在他有先見之明,率先當了爹。
于是,賈想心安理得地捧着全書最大反派泡煮的茶,任反派為他褪去外袍,舒舒服服地窩在反派搭的貴妃榻裡,享受着反派在他耳邊吹的甜言蜜語,舒舒服服地躺了兩天。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先嘗幾口甜,人之常情。
賈想輕輕吹拂清茶,小抿一口,寶藍綢緞襯得他身姿清雅,身後飛掠着重重火燒雲,銀絲偷了幾縷紅光,美如畫卷。
坐在對面的蕭敖見他如此扭捏做派,不由得嘴欠道:“茶水都要涼了吧?”
賈想掀起眼簾,輕飄飄地掃了他一眼:“千齡泡的。”
你有嗎?
蕭敖轉頭看向坐在木榻尾端煮茶的祝千齡,雖說他早已習慣這名原著中殺了主角千百遍的反派為人伏低做小的身姿,但轉換至穿越者的角度,炮灰與反派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颠倒場面,實在是令蕭敖費解。
相比之下,陳樂行便極有定力,與隗嘉二人沉聲不語,在門外充當門神。
話說回來,聞人想此人并沒有挂着傳聞中的暴虐詞條,情緒無常倒是貨真價實,平心而論,聞人想是個有趣不落俗的人。
作為東島島主唯一的親子,蕭敖對各境都有了解,北川當任女皇同前面幾任暴君不同,是一位難得的好君主,奈何前人腐爛到了根底,北川境内混沌不堪,不滿之聲響徹北川。
誰知,聞人想魂牽夢繞的鄉音,聲聲催命。
到時聞人想一死,蕭敖就名正言順地接手祝千齡,順道走完原著恢複靈脈的劇情,一石二鳥。
祝千齡猛地朝他刮來一眼,蕭敖的腦海中響起刻薄的系統音:【宿主對反派祝千齡的感化值降低了0.5,目前感化值為0,當前數值太低,請宿主再接再厲!】
僅有的0.5分随流而去。
蕭敖一楞,慌張地擡頭看向祝千齡的位置,隻見祝千齡手裡搗着碗,眼神淩厲地射向他。
他方才那句話惹得祝千齡不爽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