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笙,下次再遇到這種事情記得先跟我打電話。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真的出什麼事了,我會怎麼想,你媽媽清醒過來又該怎麼想?”
甯秋蘭坐下,顧清笙跟着坐在她旁邊,沙發陷進一個窩。
“昨晚我在加班這沒法變,但我的電話沒有關機,你可以給我打一個的,可你沒有。笙笙,你忘了我是你小姨了嗎?”甯秋蘭的語調不高,很平靜的詢問。
“你可能覺得自己能夠一個人處理,以為這不是什麼大事情,但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甯秋蘭歎口氣,看着她,“笙笙,你隻是一個高中生,你還沒有成年,很多事情你會考慮不周,在我們眼裡就是一個小孩兒,如果你媽媽真的發生什麼事,你真的攔得住,又瞞得住嗎?”
“……對不起,小姨。”
顧清笙低着腦袋,很誠懇。
但這種誠懇甯秋蘭有時吃有時不吃。
“之前我跟你說過好幾次了吧,這一次……為什麼就不能聽聽呢?你媽媽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你了。”
可無論顧清笙誠懇幾次,垂首低眉幾次,甯秋蘭永遠都拿她沒轍,但骨子裡又十分清楚她的犟勁兒,和她爸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她十分沒辦法,像是祈求,希望她能看看自己現在身後站着的人。
“笙笙,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啊。”
“我們永遠是一家人。”
“今天早上我回來,發現房門開不了,在玄關拿了你留下的鑰匙,打開門,你媽媽就坐在地上,捏着你寫的那張便簽,望着窗外發着呆。”
“我真的在想,如果沒有那個防盜窗,沒有你寫的那張讓她好好休息的便簽,她或許真的會……跳下去。”
跳字她說得很輕,不敢驚動火光裡的飛蛾的那種輕。
“……我答應過你,最近不請假了。”
顧清笙還是垂着眼睛,兩手指節交錯,拇指用力向下壓着。
“我知道,我不是在怪你。”甯秋蘭伸手握住,覆蓋住她的不安與内疚。
“不要這麼自責,笙笙。我隻是希望你給我打個電話,我……隻是希望你能多依賴下我。”
“……對不起。”
甯秋蘭搖搖頭,盯着她看了一會兒,輕聲開口:
“笙笙,去住校吧。”
“……什麼?”顧清笙沒反應過來,擡頭看她,眼底灌滿了風。
“上午我和你媽媽聊了很多,她說,她想快點好起來。”甯秋蘭的手沒收回,卻回收了視線,盯着沙發一角,默默地說。
“……媽……她不是已經好了很多嗎。她隻是,可能昨晚做了噩夢,睡得不安穩罷了……不是嗎……”
甯秋蘭沒有回答她。好久,好久。
客廳裡兩人的動作是死寂的。
一切靜悄悄,連呼吸都是輕的。
陽台光線斜灑進來,給電視機裡的人蓋了一層光,屏幕裡,圍着餐廳吃飯的人是如此真實鮮活。
“她想更快好起來。”甯秋蘭說。
“畢竟我們誰也無法保證不發生意外。”
“……”
“我勸過她,”甯秋蘭開口,“很早之前就勸過了,她說她想快點好起來,不想再傷害你了。所以她說想讓你複學,想讓你好好成長。”
“所以……”顧清笙開了口,但沒說完。
甯秋蘭看她,說:“從她有了讓你複學的那個念頭起,她就拜托我找一找心理醫療機構,我拜托了朋友,是我校大的學長……”
顧清笙猜出她話裡的意思,“……臨市嗎?”
“嗯,我們要去臨市。”甯秋蘭說。
顧清笙點頭。
“好,我知道了。”
“小姨你呢,工作那邊還好嗎?”
兩人沉默一會兒,顧清笙開口問她的事。
甯秋蘭鼻腔忽地一酸,吞下哽咽,“嗯,我有幾個項目在那邊跟進。”
“……什麼時候走?”
“……”甯秋蘭說,“明天。”
顧清笙心一沉。
“……我可以問你個問題麼?”
“嗯,你問。”
“你們真的是今天上午才決定的嗎?”
甯秋蘭一怔,張了張口,卻發不出聲,最後她隻是看着她,點了下頭。
在顧清笙起身準備回房間時,她急忙喊住她,“真的是臨時才決定的,我沒騙你。”
顧清笙背着她站,沒看她。
“嗯。我知道了,我會去住校。”
“怎麼突然說要住校?”江柒月問她。
“家長出差,不放心我。”
江柒月明了地點頭,“行,那你是半走讀,還是一直住讀了?”
“一直住讀。”
“好,”江柒月把住宿申請表和批完的完形填空一道遞給她,“下課我去問問還有哪幾個寝室有空床。”
顧清笙接過自己的練習題和申請表。
“謝謝老師。”
“副班,出來一下,還有叫上女寝寝室長們,一起。”
江柒月下課從後門走到一小堆人群邊上,在這堆突然異常安靜的人群裡,伸手敲了敲林春和同桌前面的位置。
在雷厲風行,說幹就幹,有事絕不拖泥帶水的江柒月這個班主任走後,小人堆裡憋不住地引起一堆好奇與猜測。
“咋的了?”
“不道啊?”
“你知道麼。”
“别看我,我男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