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元2334年的藍星——并不是通常所謂的,從古老基督教耶稣的誕生日為起點,而是以人類重新在藍星上舉起屬于人類大旗後的第一日為起點的,第2234年。
在江汜所在的時代,人類早已不需要普遍學習某些特定的知識,而是在一出生起,就在智能算法的計算下,被分配到他最适合的撫養方式。
如果這個孩子足夠幸運,那麼他可以被分配到一對傳統家庭模式的寄樣家庭,在成年之前度過一段和幾千年前人類一樣的快樂時光。或者他不是那麼幸運地,被測算為适合在公共撫養中心,那麼他會和江汜一樣在社會化撫養中心“伊甸”度過十幾年的時間,并在完成各自能力範圍内的教育後,自行擇業成為彙入社會海洋中的一滴。
江汜曾經在社會中心的興趣課上見過青蛙這種古老的生物,它們在千年前時經常作為生物課教具之一的一種可愛生物,大多數老師會讓學生們它們從蝌蚪發育到青蛙的變/态過程。
從蝌蚪到青蛙,以肉眼觀察已經是完全不同的生物,但奇怪的是,它确實還是變化前的它。
幼時的江汜時常思考,人的意識是以肉/體為依托的,但是如果肉/體從内到外已經完全改變,人類還是人類嗎?在那具發生變化的軀體上,是舊的意識死掉新的意識誕生,還是說從頭到尾隻是意識的一場夢,它既沒有死亡或新生,也沒有改變。
秦蓁身體的變化勾起江汜隐藏在記憶中的思考,舊日的迷思像一本被遺忘而經年後再翻閱的舊書,曾經的手記大概會令人感慨,可沒有解答的困惑卻不再令人執着。
從前的江汜或許會對秦蓁是否還是人類的問題稍微困惑,但此刻的他很确信,秦蓁仍然是人類,盡管她的身體帶着喪屍的紋路,原本溫柔有力的嗓音變得沙啞低沉。
即使外表發生了變化,她身為人類的意識在,她就還是她。
秦蓁的眼睛看到陽光,她注意到自己的手臂上凸起的蛛網狀紋路,紋路從指尖往上,沿着雙臂一直覆蓋她的半張臉,在眼睛下方停止。
“小秦姐姐你終于醒啦!”
江糖在秦蓁醒來後就蹦蹦跳跳跑過來,秦蓁在他不斷靠近的過程中,聞到逐漸濃烈的“香味”。
——原來人類在喪屍的嗅覺裡是這個味道。
她從車裡下來,擡頭看向不遠處早一步醒來的祝擎,她能聞到屬于江汜和祝擎的味道,這意味着祝擎沒有變成和她一樣的怪物,真值得高興……
江汜見秦蓁醒來,立刻走過去檢查她的情況。
“體溫偏低,心跳頻率降低,牙齒……我看看牙齒”江汜取下聽診器,遞給一旁打下手的祝擎。
秦蓁張開嘴,讓戴了手套的江汜摸她的牙齒,然後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一個沒開口的夏威夷果。
江汜:“使勁兒咬一下試試”
“咔嘣”一聲,夏威夷果殼子連帶着果肉一塊碎成幾塊,秦蓁把果殼吐出來嚼吧嚼吧吃掉了。
江汜見江糖在一邊眼巴巴看着,又從兜裡拿出來一個,讓祝擎開了後給江糖吃。
在絕大多數進化過程相同的小世界裡,人類社會大多會經曆幾次科技爆發的時代,江汜所在的藍星稱之為工業革命和科技革命。
首都人口稠密,災變後成為最早淪陷的地區之一,首都市和周邊的剩餘人口随着政府一起轉移到位于中原的某儲備糧倉附近,目前基地的日常維持也依靠儲備倉的糧食。
政府基地有一座新建的巨大聲波發射台,隔着遙遠的距離,江汜看到發射台上的裝置旋轉着工作。
祝擎打開車載電台,“滋滋”的聲音後,語調熟悉的女聲響起:“親愛的幸存者,在曆經磨難後我們相聚在這裡,當您看到國旗飄揚時,家就在前方……”
從擋風玻璃擡頭看,一抹鮮紅色和初生的太陽并肩而立,定在風中的旗幟随着距離的靠近在視野中逐漸放大,給逐漸刺眼的光蒙上一層紅紗。
是政府基地的旗嗎?
江汜想到藍星遍布的赤旗,有着些許共同的旗幟讓江汜此時也生出一股劫後餘生的欣喜。扪心自問,他這一路沒有遇到什麼生死一線的困難,甚至災變後對普通人生命威脅最大的喪屍都沒有對他造成過實質性的麻煩。
唯一一次與死亡擦肩還是被S-928的私仇連累——甚至還是因為世界主角差點死亡,造成的任務失敗的抹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