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汜推着坐在後座的江糖慢慢往回走，一邊詢問他在幼兒園的經曆，恍惚之間好像生活在他在藍星時看過的古代電視劇裡，成為20世紀末到21世紀初的人類。

不管是此刻的感覺還是這樣平凡在家和科學院兩點一線的生活，都讓他感覺溫馨惬意，以至于很多時候都忘了這是在位面世界。

突然間江汜想起S-928曾經對他說的話，它告訴江汜要活在現實裡，對系統來說如此真實的小世界是虛幻的嗎？

身處其中的江汜确信，它腳底下真真切切踩着的土地是真實的，他感受到的情感也是真實的，藍星的人工智能早就疊代到可以産生自由意識的程度，生活在他們時代的人自出生起就擁有辨别現實與虛幻的能力——或許這是人類在生死存亡時演化出的本能。

江汜問928對，主系統來說這些小世界意味着什麼。

928打了個比方，将小世界比作地球上的礦場，主系統是一個體量巨大的能源加工廠，在它之下有勘探能源的探測評估部門，負責在以兆為單位的小世界裡尋找可以開發利用的，有負責抵禦外部入侵的戰鬥部，有負責能源具體開發的攻略部，還有對潛在能量儲備巨大但是穩定性差負責修補的快穿部，以及負責後勤和綁定任務宿主的人事部。

聽到這裡時江汜微微破防，所以為什麼他要在推動世界任務同時，不僅要攻略主角、綁定靈魂，甚至還要對付位面傭兵。

所以呢，這就是打黑工的代價嗎？

話題的最後，以928再次提醒他不要被系統設置的高契合值影響，對小世界人物投入過多情感，影響世界任務。

江汜的随隊任務是換來的，基地系統因為是新建的有不少bug，變更登記不了上面記的還是同事的名字，兌換機器的時候隻能讓同事幫忙繳，為此江汜又折騰好大一圈，把積分從一個卡挪到另一個卡，扣了五十點的手續費才把機器拿到手。

江汜提前跟張院長說過機器最後是要捐給院裡，他再去兌換中心拿又不方便，索性直接送到科學院裡新建成的基因實驗室了。

張院長看到機器笑得合不攏嘴，在科學院的例會上緊緊握住江汜的雙手，稱贊江汜是“心系人類未來、躬耕于希望的好同志”。

于公褒揚完了，又堅持要請他們“一家三口”吃飯，于私上狠狠再贊揚一下。

于是江汜攜家帶口，帶着冰箱裡凍的半扇豬敲響了張院長家的門。

“哎呀小江來了快進來！老張先别忙了快出來接人……”張院長打開門把人迎進去，江糖被江汜提前囑咐了要喊奶奶，見到人就先撲上去了。

張院長的愛人也姓張，在基地做行政屬于領導層，開始江汜還有點擔心身份問題，祝擎沒明說什麼隻讓他放心，想到自己的工作都是托張院長的關系，沒可能她愛人不清楚自己的底細，也就放心了。

張院長的愛人穿着圍裙，手裡拿着鍋鏟從廚房裡出來，越過拉着抱着江糖、拉着江汜往沙發上坐的張院長看到扛着半扇豬肉的祝擎。

“哎呦，怎麼扛着個豬腿呦！”老張樂的肩膀直抖，互相打了招呼後把人叫進去幫忙了，留張院長和江汜父子倆阖家歡。

江汜本來也不擅長這種場面，好在有江糖這個超級暖場王，如果不是知道江糖的過去，江汜怎麼也不會相信他是在實驗室裡長大的。

張院長對江糖的喜愛或許能彌補一些江糖成長缺少親情的缺憾，畢竟江汜也不是他真正的父親，況且對于父子之間如何相處——或許對江汜而言說是“母子”關系更為恰當——他并不十分知道。

自有記憶以來江汜的童年在公共撫養中心，怎麼和别的小孩打架、逃數學課他很了解，但是對于傳統家庭中的成員怎麼親密相處彼此關愛他不擅長。

晚飯後不久江汜三人就與兩位道别，因為基地供電時間規劃，絕大多數政府基地定居的家庭都會在下午四點左右吃完飯，因此他們出來後天還很亮。

自第一次異變後，天氣恢複了正常夏秋交際該有的熱度，随着太陽西沉，大片暈的綠光漸漸鋪開在天穹，與澄紅金黃的雲絲絲縷縷交互纏繞，交織出夢幻一樣的景色。

江汜對這種叫做極光的氣象僅有的了解是它不應當出現在這裡，在藍星他僅在遠古雜志裡看到過一張關于極光的插圖。

政府基地所選的這塊土地在曆史上長久地哺育着幾乎半個國家，古老的文明誕生并沉澱在這裡，除了麥穗外的輝煌不屬于這裡，一樣望過去，沒有高樓和交錯的道路，或許也正因這樣這塊土地才免受災變的侵害。

因為缺乏對科學的敏感，江汜看到這樣的景色隻純粹的享受在自然的浪漫中，而絲毫不會想到這樣的反常意味着什麼，是大氣破損？抑或是磁場異變？

三人一同沉默地走在不需要擡頭就能欣賞的美景中，随着天色迅速暗下去，夜市開始了。

由于積分贖買政策的推行，夜市上用于交換的商品逐漸豐富起來，江汜有很多東西都是在夜市裡淘到的，或許買東西對于人類本身就是一項有意思的消遣活動，每一次江汜路過夜市時總是忍不住買一些或許有用的小東西回去，好在祝擎的積分卡裡一直餘額充足，再加上他自己也有工資——雖然他入職還沒滿一個月，工資卡餘額為0——但是仍舊會被某個商品吸引着打開錢包。

沿着廣場慢慢看過去，一個特别的攤子吸引了江汜的注意力。

在led燈微弱的燈光下，漂亮的鑽石反射着璀璨的光芒，江汜駐足在攤子前看着這些有着精緻切面的飾品，他在幾乎黑暗的環境裡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把希望比作鑽石。

希望是像鑽石一樣閃耀的東西，黑夜裡光會被鑽石精準地抓住，在灰暗的絕境裡希望也會被人精準抓到。